乔夕月问完话,野人半天没回答。但是背脊的肌肉愈发紧绷,看得出他是听见了。
“不想说?”乔夕月上完药,又小心翼翼的把他背后的兽皮衣放下来,说:“那我就不问了。但我怎么叫你啊?总得有个称呼吧。”
野人歪了歪头,那清澈的眼神懵懂的让人心疼。
“那我叫阿猫阿狗?”乔夕月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道:“你又爱守着门口,就叫阿狗。”
“嗯嗯。”野人竟然不生气,还笑眯眯的使劲儿点头。
乔夕月真是好气又好笑,总不能真的叫他“阿狗”,就说:“叫你阿随。谢谢你一路相随。”
其实野人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叫什么,他只在乎乔夕月叫他什么。
不管是“阿猫阿狗”还是“阿随”,是乔夕月取的名字他就高兴。
眼看着一堆火要燃尽了,山洞越来越暗。
乔夕月有点困了,就窝在最里面的兽皮上,半侧半趴的看着阿随继续编篓子。
阿随的大手太瘦了,皮包着骨头、骨节分明,指尖修长又好看,就是手指甲看起来挺脏。
乔夕月说:“明天找个大点的水塘,给你洗洗吧。我不是嫌弃你啊,就是觉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多好呢。
”
阿随抬头看了乔夕月一眼,抿着嘴唇似乎在想什么。然后又在自己的头发上揉了几下,摇头。
“知道了,不给你剪头发,也不理胡子。”乔夕月叹了口气,翻身改成仰面躺着,双手乖乖巧巧的放在胸口,说:“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呢?今后会给我看吗?”
“嗯。”阿随答应着,但听出是不太走心。
乔夕月“咯咯”笑了,说:“不早了,睡吧。火也不亮了,再编下去……伤眼睛。”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就已经像是小奶猫在叫,最后几个字完全变成了呢喃的尾音,说完乔夕月就睡着了。
阿随抬头看看乔夕月,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篓子,依旧飞快的编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不大、但很精致的篓子就编好了。
阿随左看右看似乎不满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最后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然后就拿起草绳在篓子口上加了个蝴蝶结。
就好像……很久以前有个小女人,给他系上腰带后也打了个蝴蝶结,还说是奖励。
再看看,这个篓子就漂亮多了。
阿随满意的把它放在了乔夕月的草铺旁边,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退回靠外的那张草铺。
火熄灭了,山洞挂
上帘子后几乎是全黑的。
树林里没有大型的野兽,也就没有扰人憨梦的嘶吼。安静中透着温馨,实在让人舒服。
野人躺下后又转个身,把头朝着乔夕月的方向,觉得安心又幸福。
对,幸福。这种可以守着她的滋味他很喜欢。
乔夕月早上起来就看见了那个打着蝴蝶结的篓子。
手工真精细,篓子的大小也正好。背在肩上像个双肩包,加个蝴蝶结还挺少女心。
乔夕月比划了半天,真的很喜欢。
阿随就像小狗一样蹲在她身边跟着一起笑,一双眼睛在乱蓬蓬的头发下都闪出光亮来。
“谢谢你哦。”
乔夕月摸着那可爱的蝴蝶结,总觉得精致好看、又有点熟悉。
可能是觉得阿随这样的一个人,那样的一双手,能打出这样的结让人很不可思议吧。
乔夕月脸上有伤,阿随背上有伤。俩人暂时也没法适应去热闹的镇上生活,需要个过渡。
山洞能遮风挡雨,也勉强算是冬暖夏凉,但总不是个长久之计。
乔夕月在想着如何谋生,总不能还是靠打猎过日子。
而且这里的繁华意味着文明。她坚信还有更加繁华和文明的地方,所以想积极一点融入进去。
乔夕月白天去采药,也会在每天傍晚、人比较少的时候靠近镇子。
一边听着、看着当地人的生活和风俗,一边琢磨着做点什么事能够自给自足。
最先给她发现的商机是镇子北边三里外的一条路,是比较平坦宽敞的沙石路,是官道。
官道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马车、商队经过,在这里做买卖等于守着个聚宝盆。
但乔夕月没有本钱也不知道什么畅销,更不知道这里是流通货币还是以物换物,所以只能再观望一段时间。
这几天的调养,乔夕月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虽然看起来还是干巴巴的,但裂开的血痕已经慢慢愈合了。
只是让她郁闷的是,全身的皮肤都变了颜色。不管她用什么办法来调理,都是跑过中药汁的黄褐色。
一白遮百丑!她这是一黑毁所有,差不多是彻底毁容了。
好在乔夕月性子安分,没有靠着脸蛋吃饭的打算。难看就难看吧,反正她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也没想过再嫁人。
而之前的伤痛和耻辱,也在平缓安稳的日子中慢慢平复了。
乔夕月觉得对未来总该有个期盼,比如住上大的房子,让宝宝有个好的环境成长。
还有就是
……再回去一趟,了却一些心结。
阿随不太粘着乔夕月了。他好像一下子有了担当,每天早起生火烧水、准备点简单的早餐,然后就出去打猎。
乔夕月在林间采药的时候,好几次碰到他在设简易的陷阱,也见过他飞奔着去追野兔或是山鸡。
实在找不到猎物,阿随也会去河里摸鱼,或是学着乔夕月去挖山药、芋头,也捡过鸟蛋。
他是在尽所有的努力,要把乔夕月照顾的更好。
终于,在观察准备了近一个月之后,乔夕月说:“阿随,我们搬家好不好?”
“家”这个字眼一出口,乔夕月自己都梗了一下。心里酸酸涩涩的堵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阿随更是闪起亮晶晶的眼睛,深深的看着乔夕月。
那眼神里有期待、有欢喜,也有一些不太确定的情愫。
乔夕月挑了挑眉,说:“也不是要马上就搬。咱们去官道旁边建个房子,大一点的。开个能供客人休息、吃饭的驿站。”
这些天的观察下来,乔夕月发现不管是镇上还是官道旁,都没有打尖吃饭的地方。
若是到了冬季,顶风冒雪赶路的人能找到个喝热汤、吃面条的驿站,那生意肯定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