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呼呼的鱼汤下肚之后,乔夕月开始打瞌睡。
虽说昨天晚上也睡觉了,早上还补个回笼觉,可孕妇的倦怠是没法说的。
等她再一觉醒来,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正看着她,那眼神真是说不出的温柔。
乔夕月有一瞬间的错愕和失神,心也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好像!
随即她才反应过来,是那个野人在看着自己。
“你怎么起来了?”乔夕月坐起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睡回了床上,而野人则是蹲在木床边盯着她看。
因为船舱有限,也不能让受重伤的人和船工们挤通铺,乔夕月就把野人放在自己这里了。
她刚才就是坐在地上,倚着墙角睡着的。可没想到野人恢复能力这么快,已经有劲儿把自己抱起来了。
不对,重点错了。是他重伤了还抱起自己,伤口会不会裂?
乔夕月一把揪住野人破烂的兽皮领子,将他往床沿上一按。
掀起背后的兽皮一看,果然缝合的针孔都扯裂了,血还在渗。
“你作的什么?”乔夕月说:“我就是打个盹儿,你给我抱起来是好心。可你现在伤口裂了我还得重新缝,更糟心。”
可是已经这样了,乔夕月
还真有点下不去手。马上就扯了缝合线再缝,那就不是治伤是用刑了。
考虑了半天,乔夕月叹了口气:“你等等,我找点鱼胶去。”
野人不知道什么是“鱼胶”,但他特别听话。
乔夕月出去一会儿再回来,手里捧着个小罐子,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我见多福用这玩意抹过船底。”乔夕月故意吓唬野人说:“都是你不老实,把伤口扯裂了。现在我就拿鱼胶给你抹伤口。”
其实这种熬制的天然鱼皮胶富含很高的胶原蛋白,而且粘性强。
乔夕月打算用这个代替防水创口胶,给他把扯裂的伤口粘合一下。
等到伤口完全愈合,鱼皮胶就会和血痂一起脱落,也不会有别的问题。
这野人竟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手把着床沿没动,另一只手自己掀开背后的兽皮,等着乔夕月对他“下毒手”。
“你还挺坚强的。”乔夕月暗自好笑,觉得逗他还挺好玩的。
关键是这人太听话,就很想要欺负欺负他。
鱼皮胶虽然粘,但也有点清凉,而且并不怎么疼。
等乔夕月说“好了”,野人还楞眉楞眼的。
“逗你的。”乔夕月亲自帮他把背后的兽皮放下
来,尽量轻轻的别碰着伤口,说:“谢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看野人似乎不懂,乔夕月就说:“以后只要你不离,我便不弃。我们彼此做个伴吧,我养着你,你护着我,也挺好的。”
野人愣了楞,歪着头盯着乔夕月,似乎在品味她的话。
当他明白乔夕月是打算收留自己,不再赶他走了,顿时又满眼烁烁的神采,高兴的像是个孩子。
然后他又给乔夕月比划着吃和睡的动作,大概意思可能是说:他能给乔夕月找吃的,还能给她守夜,不会让人欺负她。
乔夕月抿着嘴笑,说:“知道知道,你对我挺好的。谢谢你。”
身边有个单纯的只对你好的人,两人为伴、相依为命,倒是也不错。
野人的恢复能力惊人,如果是普通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好几天都没法下地。
可他就当天昏迷了那一会儿,醒来之后就跟没受伤一样。
只不过他开始黏着乔夕月,几乎是寸步不离。
乔夕月睡觉的时候,他就跟小狗似的窝在她床下。
乔夕月吃饭,他就眼巴巴的等她吃完了自己才吃。不管乔夕月怎么说,他都不会先吃一口。
而且乔夕月
发现,野人会留意她爱吃什么。轮到野人吃饭,他就会特意留出乔夕月爱吃的那个,最后又送到她嘴边来。
哪怕乔夕月吃得很饱了,他也得看着乔夕月把特意留出来的那份吃完。
乔夕月不仅感叹,究竟是自己捡了个野人养着,还是她被这野人当成了宠物养着。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乔夕月奇怪:野人非常听话,但唯独乔夕月想给他剪头发、剃胡子的时候会遭到强烈的反对。
不管乔夕月是哄是吓,还是按住他大声的威胁。
有一次匕首都快要落在头发上了,野人猛地挣扎起来就要往海里跳。
试过几次之后,乔夕月确定这家伙是真的不肯“露脸”,就只能随着他了。
越是不露真容,乔夕月就越是好奇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样子。
看他五官轮廓分明,眼睛又清澈好看,应该是个年轻人,长得也不错。
可这么遮遮掩掩的,又感觉他可能是受过什么刺激或是伤害,所以才极力的维护头发和胡子。
但来日方长,乔夕月觉得再痛苦的伤害也总能平复,或许就有看到他干净清爽的一天。
船又航行了两天,再次看到陆地的时候是个阳光灿烂的晌午。
乔
夕月没什么行李,就一个随身的兜囊和身边的野人。
船停靠在码头上,船工们开始忙着搬运货物。
乔夕月站在甲板上有片刻的茫然和恍惚,心里也有点激动:因为她又看到了文明的痕迹。
穿过来三年,她一直以为自己落到了原始社会,要终生与野人为伴。
哪怕是自己极力的把现代文明和技术发展起来,终究是身单力孤,能力实在有限。
而眼前的码头上人群熙攘,车水马龙,比之鸦族的城邦还要繁华许多。
虽然也有人穿兽皮,但大多数人都穿着织物,衣服的样式就算简单,但也不再像是野人那样豪放随意。
原来隔着茫茫的大海,又是一个不一样的时代。
麻姑拿了个小包过来,塞到乔夕月的手里说:“到了,就不留你了。这里有点吃的,你带着。当初那老头就说让我们把你送过来,也没留别的话,你自己多加小心吧。有事的话可以来这码头找我们。若是我们又出海,你就到那边的棚子里留个口信。”
麻姑指的是码头上的一个简易的木棚子,里面有好多船工在休息,估计就是行船的人平时联络的地方。
乔夕月道了声谢,接过包袱上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