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悍之人不是甘兽,却已逼得冠义等人手忙脚乱。
倘若甘兽与其他妖修到来,又该如何应对?
于野见状不妙,遂当机立断,示意朵彩参与围攻,他本人闪身回到地牢之中。
平阳子尚在照看方修子、华岳、沐千里,姬圣与屈志则是神色凝重,显然已知大祸临头。
“平兄、沐兄、两位前辈,随我走——”
于野不容分说,抬手便将四位燕州修士收入御灵戒。
屈志急道:“小兄弟,我跟你走……”
姬圣也连连点头,道:“救人须救彻,救火须救灭……”
于野又是抬手一挥,屈志与姬圣从原地消失,他转身往回冲去,却听“轰”的一声震响,只见冠义、应龄等人踉跄后退,剑阵的攻势已然大乱。而壮汉与甘禽一个挥舞双刀凶狠异常、一个拳影幻化猛虎咆哮而勇不可挡。
便于此时,传送阵的光芒再次闪烁,强敌即将传送而至,战况凶险万分。
“困——”
于野飞身跃起,口中叱呵。
壮汉与甘禽尚自猖狂,凶猛的势头稍稍一缓,“咯喇”冲破禁制。
“禁——”
又是一声叱呵,层层禁制笼罩而去。
两位妖修的身形被迫一顿,连同传送阵所在的光芒也倏然停滞,而随之叱呵声再起——
“惑——”
惑字诀祭出的刹那,黑白两道光芒从于野的双眼之中夺目而出,瞬即带着诡异的幻象罩住壮汉与甘禽,两人不由得僵在原地而神色茫然。与此同时,
一道紫色的闪电呼啸而出,又是数道剑气伴随着一尊金色的方鼎凌空而下。
冠义等人见机得快,催动剑阵发动强攻。
“喀嚓——”
凌厉的闪电击中壮汉,他护体法力崩溃;剑气所向,甘禽的双刀脱手、“哎呀”惨叫了一声。紧接着机数百道剑芒急袭而至,两人的身上顿时为剑光洞穿而血肉迸溅。
“砰——”
传送阵的光芒稍稍停顿,遂又继续闪烁,从中冒出两道虚幻的人影,而各自的身形尚未凝实,一尊金光闪闪的方鼎狠狠砸下,顿时将两人砸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两个金色的小人挣脱肉身而出。
“剑阵,杀——”
冠义大吼一声,与七位道友催动剑阵绞杀元神。
不料金色方鼎尚未落地,又凌空飞起。其不比往日的巨大,仅有数尺,却更为鬼魅飘忽,倏然一闪飞入剑阵,竟将两个元神吞入鼎中。而连番的攻势就此露出破绽,撞在墙壁上的两人趁势冲了过来。只见一个挥刀催动风雷之势,强横的杀气咆哮而出;一个挥臂扯出大弓、扣上一把羽箭,顿时弓弦作响而十余道箭矢蓄势待发。
该死的翻天鼎!
早知道它喜欢吞噬元神,故而未敢用它降服邛山,谁料危急关头,它竟然再次添乱!
而甘兽终于现身,一旦他的神蛟弓显威,即使天同剑阵也不堪一击,更遑论他的同伴也是妖将。却怎会接连出现三位化神境界的高人?难道真如邛
山那个老狐所说,谁也休想活着逃出此地?
于野去势正急,恰好冲向甘兽,双方相距不过两丈,十余道箭矢的锋芒迎面而来。他无从躲避,遂双目圆睁,两道黑白交织的光芒从双瞳中激射而出,身形霍然暴涨三丈,修为强行提升,他抬手抓住飞回的星矢,舌绽春雷般叱道:“神禁——”
弓弦炸响,箭矢待发,甘兽猛然一怔,竟当场愣在原地。他的同伴挥刀劈出的声声惊雷,也随之戛然而止。
冠义等人察觉转机,正待催动剑阵,却又看向于野,一个个同样目瞪口呆。
洞穴仅有十余丈方圆,两三丈高,此时已被一个巨大的人影占据半边,只见他周身为龙影环绕,两眼的光芒犹如混沌之火,瞬间已将昏暗的所在照如白昼,他手中的紫色剑光更如一道紫色的长电,直待开天辟地、碾碎星河……
谁料便于此时,金色的方鼎忽然盘旋而回,再次将甘兽与他的同伴“砰、砰”砸得倒飞而去。而甘兽趁机挣脱了禁制,弓弦“嘣”的炸响,十余道箭矢激射而出。
天禁术之神字诀与天妖术,均为初次施展,于野正要全力一拼,点点寒光迎面袭来,他挥剑抵挡,而一道道箭矢快如霹雳,虽“锵锵”击碎大半,而几支箭矢如迅雷之块狠狠击中他的胸口。他的护体法力轰然崩溃,周身霍然涌出一层赤色的鳞甲,“砰、砰”挡住了余威未消的箭矢,
他却忍不住口吐热血,暴涨的身形恢复原状,两脚离地悬空倒飞而去。
“啊——”
有人惊叫一声横飞而起,一把将他抱住,却跟着他撞在石壁之上,遂又重重摔落在地。
于野奋力挣扎。
朵彩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迹,却咬紧牙关,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却见甘兽与他的同伴也是摔成一团,各自尚未起身,金鼎再次砸下,两人“扑通”倒地。谁料金鼎仍未作罢,翻滚着像是一块石头,以撼天动地之势,一次又一次砸向两人。甘兽与他的同伴躲避不得,又抵挡不住,双双口吐污血,护体法力崩溃。金鼎“嗡”的一声掠地而起,竟然将二人连同各自的长刀、大弓吞入鼎口,眨眼之间又变成拳头大小、金光闪烁、悠悠悬空……
于野挣脱朵彩的搀扶,摇晃而立,眼角抽搐,胸口与四肢的赤色鳞甲缓缓消退。他扯出一件袍子裹在身上,抬脚往前,伸手抓住小鼎,喘着粗气道:“走——”
冠义等人恍然大悟,急忙打出法诀。
传送阵没有动静?
“哎呀……”
应龄惊呼一声,举手示意。
地上的四根石柱,竟折断了两根。
十余丈方圆所在,十多人混战一团,法力对撞之下,难免殃及传送阵。而没有传送阵,唯一的去路就此断绝。
于野禁不住闭上双眼,神色无奈。
忽听有人出声:“传送阵法而已,修复不难……”
于野猛然睁眼。
出声者晋灵,一
位半百光景的清癯老者,他捡起两根折断的石柱稍作查看,随手摸出两根相仿的石柱,遂即剑光闪烁、石屑纷飞,接着打出一道道符阵……
又听石赖分说道:“当年的燕州以南沿海一带,晋兄的阵法、炼器之术是大大有名啊!”
冠义振奋道:“城中应该不知甘兽遇险,传送阵应尚未关闭,时机稍纵即逝,晋灵老弟快快施为……”
站在于野身后的朵彩神色一动,两个大眼睛闪过一抹笑意。
晋灵果然手段不凡,转瞬复制了两根石柱,应龄与班凌已将残存的石柱挖出,他将一模一样的石柱安放妥当,又摸出几块妖石嵌入阵法之中,然后打出一道法诀。
“嗡——”
四根石柱闪出光芒,左右相连,像是平地冒出一个奇异的井口,却五彩光华流动不止。
应龄与班凌不敢怠慢,抬脚踏入阵法,瞬即消失在光芒之中。冠义与袁宝紧随其后,接着樊奇、方怀,晋灵冲着于野拱了拱手,与石赖走向阵法。
几个喘息的工夫,洞穴中仅剩下于野与朵彩两人。
于野尚未挪步,又是“噗”的一口热血喷出,脚下踉跄几步,差点跪在地上。
朵彩急忙伸手搀扶,而他刚刚裹在身上的袍子已被鲜血浸透,前胸竟然多了三个血洞,皆深达寸余而隐见白骨。
“哎呀,你……”
“无妨……”
于野摇了摇头,催促道:“快走……不然再也休想走脱……”
朵彩见他尚
可支撑,松了口气,又媚眼一闪,道:“若是走不脱啊,我便陪你永生永世!”
“瞎说……”
于野抹着嘴角的血迹,叱道:“哪有什么永生永世……”
“岂不闻,生为一世,死为永恒……”
话语声未落,两人消失在阵法之中。
光芒一闪,眼前又是一个洞穴,地上躺着两具死尸,却不见了冠义、应龄等人的身影。
于野看向斜伸的石梯,忙道:“拦住冠义——”
朵彩抓着他离地而起,循着石梯蹿了出去。转眼之间,抵达山崖之上,却见天光大亮,应为正午时分,而洞口四周血腥狼藉,城中更是剑光纷飞、人影混乱、法宝轰鸣。
“快去拦住冠义……”
于野再次出声催促。
朵彩却冲着洞口四周的死尸啐了一口,道:“这帮东西该杀!”
不管是冠义、应龄、袁宝,还是朵彩,均是有仇必报之辈,好不容易杀出地牢,势必要将一腔怒火尽数倾泻在妖城之中。
而杀人,固然一时痛快。后果,却要落在他于野的头上。
于野摸出一把丹药塞入嘴里,挣脱朵彩的搀扶,他俯瞰着混乱的妖城,传音道:“各位道友,适可而止,过犹不及,速速离去为上——”
却听冠义回应道——
“于老弟,你我在燕州便不容欺辱,今日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气,老哥为你报仇,为我家门主与两位受苦的道友报仇……”
又听应龄传音道——
“你放心便是,我等已封住
了城门,夺取了护城大阵,找到了一座传送阵,且待杀了几位逃窜的金丹妖修,再离去不迟……”
接着便听班凌在说——
“妖修人人可杀,不过呢,城中的几位筑基女修相貌不差,我倒是想结识一番……”
哼,这帮仙道高人,受难的时候委实可怜,而一旦得意,竟然也是野性十足、妖性大发!
于野翻着双眼,挥袖召出平阳子。
平阳子看着陌生而又混乱的妖城,一时不知所措。
“告知各位道友,不得泄露身份,不得惊扰凡俗,明早远离此地,否则严惩不贷——”
于野悻悻吩咐一声,慢慢盘膝坐下,他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带着庆幸而又后怕的神情暗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