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依猛然回头,看向夏三丫,就见好不容易流露出积极情绪的夏三丫,又缩回了被窝,像个受伤的小兽,哆哆嗦嗦的藏在被窝里,两手紧紧抓着被子。
夏依依带来的那团毛线,前一秒还被人捧在手上把玩,下一秒就被扔在炕上,无人问津。
许槐花受陈霖的委托,和他一起来夏家提亲。
刚听到陈霖的请求时,许槐花是惊讶的,夏依依和周进处上对象了,陈霖还没死心呢?
陈霖几次三番追着夏依依去镇上,还当着许多人的面表白过,村里人都知道他回家一趟,回来就变了对夏依依的态度。
许槐花是媒婆,消息更灵通,自然也知道这事。
陈霖说有事请她帮忙,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夏依依,等陈霖说出夏三丫的名字时,许槐花差点惊掉下巴。
再一想前段时间闹出的事,陈霖做出这样的选择,好像不难理解。
当然这和许槐花没有关系,她是个做媒的,干的是保媒拉纤的活,陈霖找到她这里,给了足够的谢媒礼,他的要求一点不过分,许槐花便接下这活,和他一起来了夏国涛家。
看到许槐花,夏国涛夫妻的脸色有所好转,但也没好到哪去。
夏三婶能不理睬陈霖,却不能不理睬许槐花,人家没找她没惹她,她还不至于把怨气撒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她招呼着许槐花进了屋,陈霖也跟了进去,之后的情形夏依依看不到,她焦心等待着。
半
小时后,许槐花和陈霖走了,许槐花一直挂着媒婆的标准笑容,陈霖表情没有变化,夏依依不能从两人的表情猜到结果。
快到午饭的时间,夏依依该离开了,才看到三叔三婶,两人眉头紧锁,像是在为什么事发愁。
夏依依看出三婶的欲言又止,轻声道:“三婶?”
夏三婶回过神,“依依啊,今儿别走了,留下吃饭吧。”
“我娘做好饭了,我就不留了,三叔三婶我回去了。”
夏依依回了家,路上一直琢磨着陈霖这样做的目的。
以他唯利是图的性格,不会为这么一件事把自己的婚事赔进去,里面肯定有他的算计,但他算计的是什么呢?
夏依依百思不得其解,夏国涛和夏三婶也在想这个问题,内心满满的都是担忧。
尤其是夏三婶,除了担忧,她还有点脸热,毕竟当初口口声声说绝不把女儿嫁给陈霖的人是她,这要是答应了陈霖的提亲,不就是自打嘴巴吗。
但抛下面子问题,陈霖的条件是真不错,说话得体,还找了媒人,带了很多东西,诚意满满。
他是城里人,还是高中生,要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怕是她家三丫不会入他的眼。
他确实是夏三丫能找到的条件最好的对象,但夏三婶害怕女儿受委屈,而且夏依依曾经那么喜欢陈霖,她家三丫嫁给陈霖,陈霖夹在姐妹俩中间,三丫和依依还怎么相处?
这些都是问题,夏三婶思来想去,
还是觉得应该放弃这门亲。
她对女儿婚事寄予的希望很少,相比女儿嫁给一个高攀的人,她更愿意让女儿嫁一个普普通通,和自家条件差不多的人家。
夏三婶把想法说了,夏国涛也是一样的想法,两人决定回绝陈霖。
午饭时,夫妻俩露了口风,夏三丫听出了爹娘对她和陈霖的不看好,内心不忿,但没有表现出来。
回了房间,她将门反锁,一直注意着院子里的动静,听到关门声,她站到凳子上,两手握着被罩打出的绳结。
脚步声渐近,夏三丫深吸一口气,把握好时机,在夏三婶抬手敲门前,第二次把自己挂了上去。
夏三婶听到凳子倒地的声音,顿时腿麻脚软,站立不稳。
她扶着墙,慌乱的喊夏国涛。
“三丫她爹,你快出来,快出来,三丫……三丫她……”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夏国涛赶过来,一脚踹开房门,看到了熟悉的场面。
夏三丫穿着她最好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挂在房梁上。
她还在晃,像蝴蝶一般美丽。
夏国涛将女儿抱下来,使劲掐她人中,夏三丫还是没醒。
夏国涛不敢耽搁,赶紧把夏三丫背起来,往卫生所跑。
夏三婶一边哭,一边跟上去,她太慌张,根本走不了路,一路摔倒不知多少次,连滚带爬,总算到了卫生所。
夏三丫的脖颈出现红痕,鲜红刺目,夏三婶的泪水簌簌流下,不似第一次那样激动,她连话
都说不出来。
失去女儿的恐慌萦绕在心头,她忧伤难忍,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生怕打扰大夫抢救。
医生按压夏三丫的胸口,五分钟后,夏三丫咳了一声,夏三婶惊喜的探头,喊女儿的名字,却见夏三丫依旧躺在那,毫无反应。
她又慌了,“大夫,我家三丫……”
大夫擦擦额上的汗,“放心吧,人没事,等会儿我拿点药,回去给她抹脖子上,八成会留疤。”
夏三婶靠着夏国涛,长长出了口气,“人没事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夫妻俩把女儿带回家,没过多久,夏三丫醒了,呆呆地望着屋顶,眼神空落落的,那种随时会飘走的感觉吓坏了夏三婶。
她含着眼泪问:“三丫,你到底在想什么,跟爹娘说说。”
“娘,我不干净了,不应该活着拖累你们。”
“胡说!”夏三婶气愤的大喊,眼泪掉落下来。
夏三丫眼里闪过愧疚,很快就消失不见,又是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她喃喃道:“我不干净了,不干净了……”
夏三丫一直重复这句话,夏三婶和她说话,她也不理会。
怕她再想不开,夏国涛找来绳子,把夏三丫的手绑上。
夫妻俩回了房间。
“答应陈霖吧。”夏国涛捂着头,即便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感知到他的痛苦。
“不行。”夏三婶反对。
“三丫都什么样了,一个劲说胡话,看那样子是认准了陈霖。”
“我会劝她的。”夏三婶还
是不同意。
“她听得进去吗?”
夏三婶怔住,夫妻俩都没说话,屋内只余交错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