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鸦雀无声，唯有夏国松的声音在回荡，勉强给寂静的氛围添了点动静。
“都说说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动手不可。”夏国松指着程远山，“你先说。”
程远山觉得夏国松偏向王文东，没想到会让他先说，既然这样，他就不客气了。
他瞪了眼王文东，“他不知道发什么疯，二话不说就来翻我东西，还把房间弄得这么乱，我阻止他，他就打我。”
程远山仰着头，嘴巴也跟着使劲，“看看我的鼻子，就是被他打的。”
鼻子下混着血水，程远山只顾着阻拦王文东，也没擦一擦，血水早就风干了，糊了他下半张脸。
惨倒是没多惨，就是有点恶心。
“他为什么翻你的东西？”夏国松问道。
程远山怔了下，随后吼道：“不管因为什么，他没经过我的允许，就乱翻我的东西，这是贼的行径，我打他有错吗？”
夏国松没理会暴走的程远山，问王文东：“为什么翻他的东西？”
王文东激动起来，“大队长，那封举报信是他写的，他房间里肯定有草稿什么的，找到这些就能证明老齐是冤枉的。”
程远山大声反驳，“你胡说什么，什么举报信，我不知道，不是我写的，你这是污蔑，是陷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让份，都朝对方使劲，眼看又要扭打到一起。
陈霖忙站到两人中间，苦口婆心的劝说王文东：“文东，就算你真的找到东西，那只能证明举报的人是程远山，不能说明书不是齐知青胡知青的。”
王文东被泼了一桶冰水，浇灭了所有火气，连瞪视程远山的力气都没了。
是啊，就算找到草稿废稿，也只能证明举报信是程远山写的，不能证明书也是他塞的。
这算不上证据，毫无说服力。
拿不出铁的证据，革委会的人不会相信，更不会放人。
程远山不满道：“陈霖，你乱说什么，我没写举报信，他在我这什么都找不到。”
本来王文东萎靡下去，程远山这么一说，心里重新燃起了火。
书是谁的，之后再说，当前要做的是找到程远山写举报信的证据，哪怕老齐和胡知青拿不到名额，也不能让先还他们的程远山拿到。
王文东眼底有火苗燃起，他扫视房间，房间不大，程远山的东西都被他扔出来了，没找到草稿废稿，他会不会是把这些东西塞到陈霖这了？
王文东挑衅的看了眼程远山，对陈霖说：“陈霖，你和程远山住一个屋，你的东西他都能接触，老齐和胡知青都能被他塞了禁书，难保你这里不会有脏东西，我看啊，你还是找时间把东西归置归置，说不准下次就是革委会的人来帮你收拾了。”
陈霖脸色一变，像是被王文东的话吓到了。
李芳琴站到陈霖身侧，“陈霖，王文东这话说的有道理，你还是翻翻吧，看看有没有多出什么。”
她看程远山的眼神，和看贼一样，程远山心里一疼，很想解释他没有。
但这时候反驳，就像承认是他把书放到齐振业二人柜子里一样，程远山没有吭声，只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李芳琴，希冀她能相信自己。
然而李芳琴满心都是帮陈霖规避风险，早早把程远山放到对立面，哪还会相信他。
陈霖还犹豫着，看了眼王文东，再看看夏国松。
“等晚上吧。”王文东听懂了，他顾及大队长在场，不想做得太明显。
可若是大队长不在场，没亲眼看到搜出的草稿废稿，他怎么捶死程远山？
两人的意思相左，王文东自知嘴拙，说不过陈霖，干脆不用这招，直接动手。
“陈霖，你不要怕麻烦，我来帮你找。”王文东不仅自己动手，还招呼其他人，“李知青，郑同志，你们也来帮忙，正好大队长在场，一定要当着大队长的面，把任何对陈知青不好的东西都搜出来，不然之后再冒出个这个书那个书，可就说不清了。”
李芳琴和郑小花对视一眼，忘却了她们的情敌关系，和王文东一起翻了起来。
还是什么都没搜到。
李芳琴郑小花松了口气，算程远山有良心，没对室友下手。
王文东失望极了，他坐在炕边，看着满地狼藉，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怎么会没有呢？”
程远山不无得意的说：“就是没有啊，我说了，我没写过那什么举报信，你不信，现在好了，我和陈霖的东西被你翻遍了，连根毛都没找到，王文东，你完了。”
“刚好大队长在场，你也看到王文东是怎么欺负我们的了，我要告他。”
夏国松皱着眉，看了眼陈霖，王文东一言不合直接翻东西，确实失了分寸。
这是陈霖没说什么，陈霖要是和程远山站到一起，王文东的处分是跑不了。
陈霖拉住程远山，“远山，算了，大家都是知青，得饶人处且饶人。”
程远山不领情，使劲推了下陈霖，“你算哪伙的？”
陈霖被他推的踉跄一下，后退三步，仰面倒在炕上，后脑勺磕到了硬邦邦的炕。
这一下磕得不轻，陈霖无声骂了句脏话，演戏太入迷，把自己搭进去了。
“有话好好说，不许动手。”夏国松推开程远山，去看陈霖。
“刚是不是磕到头了？”
王文东扶着陈霖起身，陈霖一手揉着后脑勺，一手手肘撑在炕上，“没事。”
陈霖的手肘勾住被子，还没动作，后脑勺传来剧痛，疼得他冷汗直流。
“文东，”陈霖呼吸微弱，紧咬牙关，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你碰到后脑勺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
王文东慌慌张张，就要撒手，但陈霖还半靠在他身上，他撤不出去。
李芳琴扯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外拉，“你起开，让我来。”
王文东怕摔了陈霖，不敢动弹，李芳琴还在拉他。
陈霖磕到脑袋，本就头晕眼花，王文东两人拉拉扯扯，陈霖跟着晃晃悠悠，更难受了。
夏国松皱着眉，想要呵斥他们别动，就见陈霖捂着胸口，猛地坐起身，一副想吐的样子，赶忙将被褥掀开。
那句“往这吐”卡在嗓子眼，只见被褥下面是几张纸，举报信三个字清晰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