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父面上带着笃定的笑意,很是刺眼,刘玉凤忍了又忍,才没有一把抓过去。
你在笃定什么?笃定夏家人好欺负,你吴家人怎么说,我们就得怎么做?
那你们想的为免太美了。
刘玉凤端起茶缸,将剩下的水一口喝进去。
夏依依过来添水,刘玉凤看了眼从壶嘴汩汩流出的茶水,道:“给你吴叔吴婶也倒点水。”
又对吴父道:“你们从家里赶过来,累了吧,喝点水。”
吴父刚端起茶缸,刘玉凤就开口了,吴父将茶缸放下,专心听刘玉凤说话。
“除了这个,吴桂芝漏了三条要求。”
吴家人表情如复制粘贴一样,桂枝胆子太大了,竟然一口气提四条要求,这是要上天啊。
吴父硬着头皮问:“亲家母,孩子一时糊涂,想左了,咱们做长辈的,别和小辈一般计较。”
刘玉凤笑道:“吴桂芝可不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想不到这么多要求,她的不满是对向军对我对夏家所有人,不满很久了。”
刘玉凤示意夏依依将吴桂芝说过的话重复出来,尤其重点强调她骂人的部分。
夏依依记忆好,难得的是具有极佳的表演天赋,将吴桂芝的狰狞和怒骂的细节表现出来,包括拍桌子砸板凳,以及咒骂她和二哥的话。
吴父沉默,吴大嫂和郭翠萍稀奇的看着吴桂芝,想不到这二姑子/二姑姐还有这本事,嘴巴还挺厉害。
刘玉凤仿佛没看到吴父难看的脸色,直白问他:“吴老哥,你能受得了被媳妇指着鼻子骂窝囊废?”
“你被媳妇欺负,你爹娘能看得下去?你兄弟姐妹看得下去吗?”
吴父不答,刘玉凤看向吴大哥吴小弟,“两个侄子,你们被媳妇这样骂过吗?”
吴家兄弟低着头,避开刘玉凤的目光,心里却在想,自家娘们敢骂他一句,他非把她打得不能说话。
“依依,你把吴桂芝的四个条件说一遍,让你吴叔吴婶听听,好好认识认识自家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依依微笑道:“她要我们家给二哥和她在镇上安排工作,一套房子,还要和我们竞争今年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名额。”
前面这几条能理解,镇上的工作和房子,谁不想要。
最后这一条,吴父没听懂,自家女儿有什么能耐,他最清楚,小学毕业,勉强会写几个字,分得清男女厕所,就这文化水平还想竞争推荐名额?
“呵呵,夏家丫头,你是不是说错了,这最后一条,我家桂枝不过小学毕业,怎么能竞争这个呢?”
吴父淡笑,那意思摆明了在说夏依依编瞎话,故意抹黑吴桂芝。
夏依依有理有据的解释:“她说想和我们一起学习,让我们教她,然后再和我们竞争。”
郭翠萍都惊呆了,她自认厚脸皮,没想到和二姑姐比起来,她成了脸皮薄的那个。
论起不要脸,她可比不过二姑姐,二姑姐看着蔫吧,原来是憋着坏啊。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
拜师学手艺,师傅都会留几手,不诚心教,藏着掖着,生怕本事都被徒弟学了去。
徒弟想成材,就得偷学,不然就是熬时间,什么本事都学不到。
徒弟们起码拜师三五年,才能出徒,这还是师傅厚道的,师傅不厚道,耗上十年八年也是有的。
学手艺都这样,更别说竞争上大学的名额了,谁肯放手!
她二姑姐这个脑子,还想跟人家竞争名额,做什么美梦!
吴父吴母也很无语,你要工作要房子正常,竞争什么大学生名额啊,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把刷子,就敢说大话。
“呵呵,亲家母,除了第一条要求有点道理,其他三条你就当桂枝在放屁。”
“我不要工作,我就在家,哪也不去。”夏向军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快步走进来。
从他说的话可以知道,他听到了吴父的话。
吴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与夏国平打招呼:“亲家回来了。”
夏国平点点头,比刘玉凤还冷淡,刘玉凤好歹还和他们说话,夏国平连开口都免了。
吴父面色讪讪,“亲家母,孩子不懂事,不明白镇上工作代表着什么,咱们当长辈的可不能糊涂,该安排还是得安排。”
夏国平一边洗手,一边道:“你们吴家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不用来夏家说。”
吴父尴尬的“哈哈”两声,“亲家就是爱开玩笑,吴家哪有那本事。”
“没本事就别说大话,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夏依依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爹,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她爹阴阳怪气。
不管是夏依依第一次见,就连刘玉凤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子。
当初被夏老婆子名为分家,实为赶出来,除了碗筷什么都没分到,那样艰难的时候,夏国平都没说过夏老婆子一句坏话。
想到这,刘玉凤恍然,她真是被气糊涂了,吴父和夏老婆子怎么能比,前者是不要脸的亲家,后者是她家老夏的亲娘,老夏孝顺,怎么可能骂亲娘。
吴父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还得陪着笑脸,“嘿嘿,这不是亲家能耐人多嘛!”
夏国平洗完脸,边擦脸边走到刘玉凤身边坐下,“他们来多久了?”
“挺久了。”中间她还打跑了万婆子,算起来可不挺久的了。
“正好你们来了,也省得我们过去通知,趁着时间不晚,让两个孩子去大队部把手续办了。”
吴父艰难的笑着,“亲家,你这说的什么话,离婚不是小事,怎么着也得两家商量商量,问问俩孩子是什么想法,再做决定。”
“不用商量,我要离婚。”夏向军铁了心离婚,坚决的语气将吴父堵了回去。
吴父不想失去夏家这个亲家,他还做着让女儿给两个儿子安排工作的美梦,哪会轻易放手。
然而这不是按他意愿进行的事,吴父好话说尽,改为硬气威胁,仍是没让夏家人松口。
吴父美梦破碎,不得不认清现实,为吴家争取最大的好处。
“离婚可以,向军给桂枝五百块钱,立马去大队部办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