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李小兰仍不做声，夏依依可没有谁先说话谁落下风的意识，直白点出李小兰的目的。
“有话和我说？”
李小兰一怔，随即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话和你说呢，就不行我是包子没吃够，特地出来买包子？”
夏依依“哦”了一声，朝她伸手，掌心朝上。
李小兰：？
夏依依道：“早上吃了我三个包子，给粮票。”
李小兰不占小姑娘便宜，当即从兜里掏出粮票和钱，放到夏依依的手心里。
放的时候，指尖触到夏依依的肌肤，柔嫩的触感让她心里一紧，随即放松下来。
“给你。”
夏依依扫了一眼，把粮票和钱收起来，语气古井无波，“说吧。”
李小兰噎住，无奈道：“我要说的话对你有利，你确定一直这样的态度？”
夏依依古怪的看着她，“你什么都没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对我有利？你到底要不要说？”
李小兰憋屈道：“我说。”
憋屈这种情绪常有，但这种憋屈中带着点点兴奋的感觉是什么鬼？
她看着夏依依姣好的脸，杏眼清澈，鼻梁高挺，樱桃小口不化而红，眉黛青颦，当得起美人这个词。
她的脸微微圆润，略带幼态便已出落成这般，可以想见长成后会多么貌美。
开口前，李小兰犹豫了。
徐发好的时候对她不错，坏的时候使劲作践她，李小兰跟他也有几年了，好坏的待遇都经历过，让她背叛徐发，她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以前的她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从来都是一心帮他，哪怕她看不惯他的一些做法。
大概是她终于不再囚步于李家，走出来看到更广阔的天地，想法变了，所以在徐发对她坏的时候，她难以接受。
这点犹豫在启唇时牵动脸上伤口，走路时步子迈太大，私处疼痛时尽数消失。
李母骂她是贱货，果真没骂错。
李小兰吸一大口气，胸腔鼓胀，“是徐发让我接近你的。”
夏依依没说话，脚步却慢下来，明显让她继续说。
话已出口，后面的话就容易多了，李小兰一鼓作气，继续道：“他看上你了，让我和你套近乎，忽悠你，恰好你想在镇上找工作当工人，若是知道徐发有本事让你当工人，你一定会上钩的。”
“到时候我再跟你说徐发多么多么厉害，跟他走就是享福，没有几个小姑娘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他认为你也一样。”
这是徐发的想法，也是李小兰一直以来套路姑娘的做法。
徐发的意思是，让她故技重施，用同样的方法诱惑夏依依。
李小兰答应了，私心却觉得这个套路不会奏效，夏依依不像能被诱惑的人。
她说不出理由来支持观点，这只是她的感觉，是一种没来由的猜测。
一瞬间，夏依依立刻懂了徐发是怎么聚集那么多女孩，又是怎么让她们听话的。
他大张旗鼓带小姑娘去招待所，是想打响名声，告诉别人他有门路，能帮忙介绍工作，以吸引更多的女孩。
同时把人带去招待所，光明正大，表明他不怕人知道，举报被人带走，不到一天就毫发无损的回来，更是告诉别人他有靠山，且靠得住。
想奔个好前程的姑娘和姑娘家人，可不就是信了他的这套组合拳，对他充满信任，放心的把女儿送到他手上。
这些姑娘被他带去陌生的地方，看管起来，人生地不熟的她们任他摆布，毫无还手之力。
被他带走的姑娘被卖到别处，这边还有慕名而来的姑娘们源源不断的涌过来，保证货源充足。
用这样的方法，徐发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形成拐卖供应链，进而进化为庞大的犯罪集团。
“或许你想找个好工作，成为光荣的工人，或许你想走捷径，有个有钱男人依靠，成为徐发的女人，这两条路，总有一条适合你。”
“就算这两条路都不想走，没关系，你的家人会替你选择。”
李小兰盯着她，语调没有起伏，用着第二人称，夏依依却知道，这个你并不指代她，而是那些被徐发带走的姑娘们。
她吐出的话让夏依依脊背发凉，思绪畅通，一霎间想通其中关窍。
从徐发让李小兰和那些姑娘接近开始，姑娘们就成了徐发的猎物，只等她们乖乖入套。
年龄尚小，活动地点不是田间地头，就是厨房锅台的女孩们，哪里分辨得清眼前的人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把她们推入深渊。
就算她们扛住了，没关系，她们还有家人，徐发下手的目标都是穷苦人家的姑娘，不是吃上顿没下顿，就是有哥哥弟弟没钱娶媳妇，有赚钱的路子摆在眼前，即便明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父母们也还是想试试。
就算是陷阱，不过是牺牲一个女儿，就能得到一大笔钱，改善困境，很划算的事。
归根究底，女孩们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可以轻易用来交换利益。
但她们不是商品，虽然在家是无关紧要的存在，但国家已尽力保证她们的自身利益，一如周进等人正在做的事，不就是将保证化为行动吗？
夏依依的身体渐渐回暖。
徐发可恨，他的同伙可恨，那些为财卖女的父母们同样可恨。
因为他们的默许和不作为，才让徐发等人有机会迫害更多的女孩子，且逍遥法外至今。
当然，李小兰也不无辜，哪怕她告诉夏依依这些，也不能抹去曾经做过的事。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觉得，你不是个能被这些诱惑的人。”李小兰目光发散，似是在追忆什么，怀念道：“是我羡慕的人，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却注定不可能。”
她轻叹一口气，齐鹏程的身影在眼前盘旋，他在微笑，李小兰回他一个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说：“下辈子吧。”
“就因为这，你就经常和我说些不咸不淡的话，频频示好？”
“我是在试探你的性格，若你听不进劝，我不会跟你说这些，免得你以为我想阻拦你的青云路。”
“靠着这张脸，被徐发看重是迟早的事，到时你我易地而处，还能有我的好日子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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