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送丈夫去战场，她勉强压住担心，到了儿子这，也许是年纪大了，她总是往坏处想。
那些猜测让她惶恐，让她整晚睡不着觉。
她后悔让儿子当兵，儿子留在家里，再混再捣蛋，起码他是健康的，是活着的。
不像现在，脑袋别在裤腰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
想到这，她忽然停住，眼泪还挂在脸上，用力打了打头。
“不能这么想不能这么想，阿进会平安的，会平安的。”她轻声呢喃着。
周母擦了眼泪，急忙跑进厨房，蒸了锅馒头，又拿了蜡烛，放在锅台上点燃，做好这些后她跪在地上，闭上眼睛，两手交握置于胸前，嘴里喃喃有词，磕了三个头。
张留住出了周家，周母冷淡的态度让他的头脑有些许的清醒，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脸上一片烧红。
进哥对他这么好，自己怎么能这样逼他。
张留住没回家，直接去了地里，再怎么样也不该耽误上工。
李家，今天张留住没来，李大哥还有些不适应，在与人交谈时，几次三番往门外看，都没有看到张留住。
姓张的小子放弃了？
不可能。
李大哥摇摇头，否认这个猜测。
与他说话的男人见他摇头，以为李大哥没看上自己，内心恼怒，把茶缸里的水倒在地上，怒声道：“你李家是什么好东西，竟然看不上我？”
“你们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们呢！当谁不知道你李家关门干的是什么事吗？一家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没人性的东西，我呸，登你家的门都脏了我的脚。”
他忽然变了态度，李大哥措手不及，把这人的话从头听到尾，也没有找到回嘴的地方，没能第一时间骂回去。
这人把李家人骂的狗血喷头，神清气爽的走了。
李父老脸涨红，他最爱面子，不然当初不会把家从村里挪到这背人的地方。
被人指着鼻子骂没人性，他一边有被说中的恼怒，一边还不可控制的害怕。
这事做的隐蔽，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有话跟大儿子说，这人走的时候，并没有阻拦。
这人一走，大门一关，李父一巴掌甩到李大哥脸上，他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半点没留情。
李大哥被打的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到地上，幸好李母扶住他。
李母埋怨的看着李父，“他爹，你这是干什么呀？好端端的忽然动手。”
李父眼睛瞪得老大，指着大门道：“这叫好端端的？那人说了什么你没听见？”
李母心虚，不敢直视李父，含糊道：“他就是那么一说，吓唬咱们，还能真知道什么不成？”
她走到李父身边，给李父顺气，改为李大嫂扶着李大哥。
看着丈夫脸上的红手印，李大嫂心疼不已，拧了凉毛巾给他消肿。
李父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这事，把李大嫂和李小慧赶了出去。
“老大媳妇，你带着小慧出去，把饭做了，下午还有客人。”
李大嫂喏喏的应是，这个家她最害怕李父，生怕自己做错了事，李父对她拳打脚踢。
她和李小慧一走，房间门窗都被关上，这种明晃晃被防备和摘除在外的感觉，并不好受。
李大嫂心里酸溜溜的，又不能耽误干活，和李小慧麻溜做饭，片刻不敢耽误。
李小慧则时不时望向密闭的房间，好奇那里面在说什么。
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一团黑影靠近这个房间，在后窗下停住，窗户被打开一个小缝，方便偷听。
房间里的人注意力不在这里，没人发现窗户的端倪。
李大哥捂着脸，李父越看越气，但凡儿子争点气，今天他都不会被指着鼻子骂。
他上前连甩两个巴掌，李母又哭又嚎的上前阻拦，李小兰在一旁看着，无比痛快。
她冷哼一声，扭开眼神，心里一点看不上被打了两巴掌便哭爹喊娘的大哥。
李大哥有李母护着，李父顺手打了妻子两巴掌，母子俩抱在一起哭。
李父也没忘了李小兰，不管当初是怎么回事，现在他被人指着鼻子骂，根源在李小兰这。
他气大儿子没用，对放荡的小女儿只会更气。
哪怕李小兰现在还有用，每个月往家里拿的钱不是小数目，李父还是气的牙根直痒痒，暂时把这些抛到脑后。
他奔着李小兰过来，也打了她两巴掌，和李大哥被打不同，她被打没有人拦着。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父，眼里射出的厉光让李父举起的手僵住，颓败的放下手，打了自己两巴掌。
“都怪我，都怪我啊，是我没有教好你们，是我没有教好你们。”
他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老泪纵横的模样，看着很可怜，但李小兰不为所动，甚至比李大哥被打还要痛快。
她冷笑出声，“是啊，就是你没教好，人家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大哥能做出卖妹妹的歹毒事，就是跟你学的。”
“当初为了娶媳妇，你撺掇着爷爷奶奶把两个姑姑嫁出去，彩礼高得离谱，谁不知道，这就是变相卖给婆家，生死和娘家没有关系，全凭婆家人做主。”
“小姑被打死了，你装不知道，小姑婆婆不让小姑进祖坟，让你们过去把人带回来，你们都不肯，还是大姑不顾丈夫的反对，找个地把小姑埋了，这么多年，除了大姑和我，你们有谁给小姑扫过墓烧过纸？”
李小兰眼里闪过泪光，小姑死的时候，她还小，对这个小姑印象不深，只记得每次看到小姑都有糖吃。
每次她被李父李母打骂，小姑都让她忍耐，告诉她长大了就好了，嫁人了就好了。
可是小姑，你说的不对，长大了不会好，她也不会嫁人。
李父被指责丝毫不觉得羞愧，他之所以面红耳赤，只是不能接受一向低眉顺目的女儿，竟然敢这样和他说话。
李父举着巴掌，运足了力气，一巴掌拍到李小莲脸上。
李小兰吐出一口血，足见李父有多么气怒。
李小兰无视他要吃人的表情，继续道：“所以啊，老子不是人，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大哥从你这受到启发，把妹妹卖给别人，不是挺正常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