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等崔岑走了,吴娘才带人进来。她和阿桃服侍沈砚洗漱更衣,小蛮和云馨整理床铺、衣架,又有人换瓶花和熏香、冰釜,井然有序。
阿杏只管抱着年年,寝间这边崔岑不许它落地,怕它掉毛。呵,殊不知他不在的时候,人家可是到处闲逛的呢,哪哪都是它的领地。
年年窝在阿杏怀里,使劲扭着要往沈砚身上蹭。
“它早上吃了什么?”沈砚把年年抱来膝上,捏捏它软乎乎的小爪子,十分满足。小家伙已经有五六个月大,眼见着又胖了一圈,又皮又可爱,整天让阿杏跟着给收拾乱子。
“早上是一小碗蒸鸡肉和牛肉,还掺了虾泥,我嘱咐了厨下一粒盐都不要放,”阿杏在一旁拿手指逗它玩,“你吃得可开心了,是不是啊年年?”
“喵~”
吴娘跟着笑了,她利落地给沈砚绾好一个堕马髻,左右瞧了一眼低声道:“娘子,早上云馨去了侯爷书房一趟。”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还是喜欢这样称呼她们七娘。
沈砚听了没什么反应,在珠光宝气的妆匣里挑了一支花簪递给她:“多半是为卢刚几人的事,我应承了要为他们寻个新居,还有卢慈入学的事,她都听见了。”
她现在在燕京是两眼抹黑,这些事自然需要依靠崔家来办。云馨听见了,若报给范夫人,她婆婆自然会办妥;若报给崔岑,崔岑也要照拂。话既出口,这是她身为崔氏女君的颜面。
但云馨报给谁,就是她的态度了。看来在范夫人和崔岑之间,她选择了崔侯爷。
“哎,”吴娘忍不住叹气,“这都是些什么事……”
从前她还觉得娘子嫁给崔侯不错,真嫁来了才知糟心事也不少。这边规矩大,偏娘子是个洒脱性子,她不急倒让旁人干着急。
“都会好的。”沈砚微微一笑,便专心去撸猫了
事情再多再重要,饭还是要吃的。
在花厅与崔岑用过早食,两人又回到书房。崔岑吩咐人都退到外边去,廊下也不许站。
虽然他轻描淡写,但谁都听得出来侯爷不是开玩笑,敢偷听没有好下场。
吴娘和阿杏几个就抱着年年坐去梧桐树下,边给它缝猫窝和玩具,边注意着书房附近的动静。
这一进书房就是一下午,没人知道崔岑和沈砚在里面谈了些什么。
……
傍晚时分,暖橘色的夕阳看着还亮堂,其实只剩了一丝热气。金色的余光洒满了屋檐殿顶,檐下的铜铃见风就叮叮脆响。
范夫人放下手里的一把花笺,她身后的侍女便机灵地上前给她捏肩。这些花笺上都是明日里她需要见的人,早一天她的女官就会从早几天呈上来的牌笺里,按轻重缓急排序,给她预览。
“娘亲,”一个华服少女走进屋里,脸上还挂着汗,语声欢快道,“我可是赶上了吃晚饭,今日总算没迟了罢?”
“真难得,赶上了,”范夫人微微一笑,抬手给女儿崔嘉递去一块丝帕,“去洗把脸,再去叫你哥哥和嫂子来我这里用饭。”
崔嘉应了一声。
崔嘉从小就住在母亲的院子里,长大后也没有搬出去。大院里贴着高墙的一排五间厢房打通了,青瓦砖雕,楹窗垂帘,廊下摆开一溜的卉木盆栽,花叶蔓蔓十分雅致,那便是她的香闺。
她一回来,留在屋里的侍女程朱便向她絮絮汇报。
“……宜乡庄子上送来六筐山桃,奴婢已拣了最好的一些分装,娘子吩咐一声就能送去府里各处。下午时济州的银楼掌事过来,送来一套稀有的堇青石首饰,据说是在海外夷洲挖到的宝石,连当地人都十分少见……”
崔嘉正在净面,随意道:“拿来看看。”
她与母亲同住,母亲每日里要接见许多人,那些人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少不了要捎礼物给她。从小到大,崔嘉每日里都要听着这样的汇报,各式各样的珍奇玩物堆成了海,她早已兴致缺缺,只偶尔拣最稀罕的几样东西瞧上一眼。
程朱已猜到她可能会感兴趣,便还将此物搁在屋里。
那是个十分精美的檀匣子,里面是一副不同式样的六支嵌蓝宝玉兰花簪,蓝是通透的浅蓝,拿起来对着光还萦着紫雾,颇为绚丽。花瓣是白玉薄片雕琢而成,相衬之下,蓝宝光采盈然,玉瓣都似有流光轻跃。
这个色很有灵气,相形之下绿松石和翡翠就要呆多了。崔嘉望着这副堇青石花簪,脑中不期然闪过一张美丽容颜,有些期待道:“这件不用收去库房了,过几日我要送人。”
程朱合上檀匣,随口笑道:“难道是送给沈女君?”
崔嘉摇头:“嫂嫂不适合这颜色。”
这蓝宁静又有绚丽流光,予人温柔如水又有端方大气之感,她嫂子却不是这个感觉。
程朱瞬间想到了什么,便不再说话,返身把首饰匣子收进柜里。
“你叫人去请哥哥和嫂子过来吃饭,”崔嘉不待人服侍就解衣往屏风后走去,嘴里还嘟囔着,“我今天跑马出一身汗,快臭成咸鱼了,不信你闻闻?”
“奴婢才不要闻!”程朱笑着跑开,吩咐了下去。
沈砚和崔岑来时,范夫人院里已灯火通明。
花厅里自有侍女摆饭,沈砚先去拜见婆婆。
内室里,范夫人将一支花笺递给沈砚,温言笑道:“叫你来就是为这事,从太原过来只需六七日,你们姐妹二人到时好好聚聚。”
崔岑在沈砚身旁探头望去,只见那花笺头上写着“沈珏”二字。
沈珏就是沈砚那个嫁去太原范家为妾的庶出四姐,沈砚大婚时,她并没有来燕京观礼。这位四姐嫁人后便再没回过乌镇,平日里只有南北书信往来,说起来真正是与沈家人有好几年未见了。
范夫人就是太原范家出身,沈珏嫁的还是她一个隔房表叔的儿子,只不过沈珏是侍妾,连叫范夫人一声“表姑母”的资格都没有。范夫人便没有提这层关系,只说“你们姐妹”。
沈砚看完又把花笺递还回,谢道:“多谢母亲为我惦记着,四姐若来,我带她一起来向母亲磕头。”
沈珏嫁得并不起眼,一个侍妾能出门也不是容易的,这其中定然有范夫人看她面子的缘故。
“阿砚只身来燕地,难得这附近有个你娘家亲人,有空是该走动一番,”范夫人没有否认,又笑道,“据那边来信,你四姐此次路上还带了你外甥范槟来,听说是有三岁了?”
沈砚心中一警,不愿在这话上多说,便只点头道:“是呢,我倒还未曾见过。”
“倒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女人为母则立,有了子嗣傍身就有底气,”范夫人瞧了儿子和沈砚一眼,点到为止,起身道,“去外边吃饭罢,该摆好了。”
崔岑扶沈砚起来,范夫人眼角余光看见两人这么腻歪也只是笑笑。她不怕儿子对沈砚好,二房妯娌的孙子都四岁了,她的长孙还没影子,沈砚能生最好……
饭厅里,崔嘉比他们早到一步,正在看插瓶里的木槿和栀子花。她沐浴后换上一件嫩绿缀黄花纹的交领襦裙,紫绶带挂双鱼佩,青丝婉转,鲜妍娇美,小小年纪已出落得异常明艳。
她看到哥哥和沈砚,便上前嘻笑见礼。
几人落座后,崔岑随口向上首的范夫人问道:“母亲,不知这次太原来人,是谁在护送?”
“是你二舅家的表弟范礼,他要去廊坊,顺路送阿砚的四姐,”范夫人看了他和沈砚一眼,顿了顿又道,“同行的,还有你小舅家的薇表妹。”
崔岑眉尖轻轻一挑,没有说什么。
但沈砚已察觉到,自“薇表妹”三个字落地,饭厅里已是有一丝微妙。
一顿饭平平静静。范夫人这里的菜色极精致,味道也偏清淡鲜美,很合沈砚口味。
辞别范夫人回去的路上,崔岑拐道要去崔老太君那里。
沈砚与他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夕阳已落,天边残留的晚霞晕成一丝线,偌大的崔宅在日暮时分,显出几分人间烟火气。道旁的宫灯,远如星,近如火,四面延展,如珠串连。又有清淡的花香浮动,虫声喁喁。
一个人闲逛着回了东路的大屋,沈砚更衣净面,收拾妥当了才把云馨叫到跟前。
她开门见山道:“云馨,你可知道侯爷小舅家的那位薇表妹?”
方才云馨也在屋里侍膳,像她这样放在崔岑身边的人,知道的事可不会少。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些敏感的事还是坦荡些更不易招人惦记。
云馨飞快地抬头望了沈砚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奴婢听说过,那是夫人娘家的一位侄女,也就是侯爷的表妹……”
这不是废话么,沈砚觉得有趣:“不知这位表妹,她年芳几何?”
“奴婢听说……薇娘子上个月刚及笄。”
竟和她同年同月?沈砚心念一动,忽道:“她原本才该是你侯爷的女君罢?”
云馨眸光一闪,她也不敢胡说,垂下眼帘轻声道:“女君多虑了,奴婢只知如今是沈女君在侯爷身侧。”
原来如此,范夫人就姓范,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之间能牵成姻缘也是桩美谈。这点旧事不算什么,沈砚笑着打发她下去:“不必紧张,没什么的。”
原就没什么,若不是崔岑擅作主张,她也不会嫁给他。这因缘际会,有时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她更在意的,反而是随行的那位范公子。
那时虽是在闺中的一句戏言,范礼出身不如崔岑,但相较之下处处合她意。若不是她爹那时不想将她嫁过江,若那时她能自己挑选的话,怎么也要争取试着与这位范公子结亲。
闻名不曾见面,还真颇有些期许。
等到亥时夜已深,崔岑才回了屋。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侍女,手上捧着一堆卷轴。
正是博陵郡下设的都水监官吏档案,早几日就答应沈砚的。她虽是要以此撕开吏治的一个口子,但想要测绘博陵郡的那些话,也是当真的。
沈砚有些惊喜,本已困顿的人立时精神了,披衣就去了书房。
等她走了,云馨才欲言又止:“侯爷,女君问起了薇娘子……”
崔岑愣了愣:“她问些什么,你又是怎么答的?”
云馨将那几句话复述了,并未多言。她并不是蠢笨的人,相反她于这些事上格外知分寸,不该她掺合的事半点不能沾。
“知道了,你退下罢。”
云馨应了一声,目送崔岑往书房那边去。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新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小姑和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