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担装的既是男方家资,也是聘礼。
沈砚不用打开,转瞬已猜到几分,顿时脸色愈发不好:“崔侯这是在威胁我?”
崔岑竟然点头:“如果你要这样想,也没有错。”
廊下那八担除了五谷、肉菜、绸缎,还有砖瓦、药材、酒水、铁器,最后是两匹小马泥塑。五谷看似是常礼,但对比相衬之下,这八担显然都是大笔物资:一面是郓州灾后紧缺的民生物资,一面是郓州稀罕的异地生药、精良铁器,甚至军马良种。
他本不必用这样的厚礼,但他来之前已是细细想过,既然出手就要万无一失。他自认条件不差,万一的万一她果真更看重平庸无为譬如王晴川之流,但她是那么理智的人,她姓沈,她嫁也嫁不嫁也得嫁!
沈砚垂在身侧的手指渐渐收紧,捏成了拳。按理说,只要是为郓州好,她本来也无所谓家中怎样安排,但崔岑这样悍然霸道,叫她心里极其憋闷。
对崔岑,她一直保持警惕、冷静、欣赏、旁观。他无疑是个好主公,她也愿意在他手底下混一碗饭吃,可从来没想过要被他收进后院担那个虚衔,那完全是两码事!
她本心里,也对这样强悍矜贵的男人没一点兴趣,她更愿意余生安稳清静,隐逸度日。博陵崔氏可不是沈家这样的小姓,他们可是有冲击天下的实力,崔岑身上毫不夸张说,是牵扯着上万同族的寄予和祸福。作为他的妻子,规矩束缚之多不亚于宫妃,一言一行同样受臣民监督弹劾。
更别说还有因这份家业而生的是非,想想那有多麻烦,她就头皮发麻。
沈砚眼中渐冷:“崔侯为何非我不可?要说谁能助你成事,津口王氏已是你同盟,若你嫌荥阳郑氏出过两任不贤王后,那和燕地相邻的太原范氏,却是你极佳的联姻之选。沈家偏安一隅,如今更被你左右肘制,于崔氏而言毫无益处,兹事体大,崔侯可曾先去信问过家中母亲和祖母?”
这才几天功夫,崔岑自己怕也是在江上九死一生,他铁定是擅自做主,崔家长辈也容他胡闹吗?
为什么非她不可?崔岑却不回答,冷静道:“我想要的我自会去取,不需要依靠女人来牺牲。七娘子若为郓州考量,王晴川可,我亦可,何必舍近求远?”
他莫不是灯下黑?问题就是,王晴川就可,她何必去淌崔家的腥风血雨!?
“崔侯又说错了,”沈砚的神色又冷了一分,“郓州没有你,虽要绕些远路,但也并非无路可走。崔侯以为我万事以郓州和沈家为先,你若以此为前提,不管做什么判断就先错了一分。郓州军民男子有万万千,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凭什么以为自己能为他们扛起这片天下,我沈砚这是要多么不自量力?崔侯威胁我,实则多此一举,反正你不顾我意愿,反正我父亲终会成全你,不是吗?”
崔岑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这是什么意思,她竟不顾郓州的情势?她不是为了郓州肯暴露自己雨夜前来劝退,不惜将自己联姻之地从川蜀改成蓬阳,那为什么再改成燕地,就那么难?
沈砚,怎么就这么难琢磨?
在他心里,沈砚是个十足冷静、理智、才智超卓的女子,她知道怎样对她、对大局最好,他们是同类人。但是她现在告诉他,他看错了,她沈砚并没有那么大能耐,也不想要那么多负担?
崔岑心中如拨云见月,有些渐渐明朗。他未及细想,疑声道:“七娘子的意思,郓州还有别的选择?”她还有别的联姻人选?
沈砚一肚子闷气本不想理会他,奈何她一露出想走的意思,崔岑就堵在了她面前。这回比方才抓住她手腕还过分,崔岑不顾远处还在观望的几双眼睛,将她的身影罩在他颀长身形下,还往墙边逼近了一步。
她怒也好,闹也好,仍是美得惊心动魄,崔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生动。
反正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走。
沈砚被他气笑了:“崔侯这是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还学着堵我?”
“沈砚,”这也是崔岑第一次叫她名字,“你可以为郓州打算,但你不能再以自己为筹码,你愿不愿意,都已经是我的人。”
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了一瞬。
崔岑没想到自己会说的那么顺口,沈砚则是为他的强势打了个寒颤。
沈砚先反应过来,恶向胆边生:“崔侯未免将话说太早,郓州除了燕地,其实也可以选择咸阳。如今情势,正是咸阳刘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否则崔侯怎会有空来江南闲逛?”
崔岑心脏蓦地一紧,又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所察觉:“哦?”
“去年入秋,北地罕见大旱,而中原腹地并没多受影响,此为天时。咸阳下辖宁州,宁州接壤徐州,徐州接临荆南,中原离郓州,可比燕地隔着重重天堑近得多,此为地利。”
“而去夏八岁的刘霆登基,刘皇室已基本肃清内外,正是最齐心时候。更甚者,朝廷在境内颁布了类似郓州礼宾馆的招才纳贤等级制,向民众劝学,开放跻身士族的官路。此令一出,扰乱多年的中原万众欢欣,大受鼓舞,这才半年时间已是民心向刘,愿为之保家卫国。反观燕地,仍是举贤不避亲,唯门下宾客、谋士才有出路。此消彼长,不知崔侯夜深人静时,是否也为此忧虑过?”
这就是今春为什么北地和中原僵住了,顺应时势,民心不愿战,两地都敏感地收束了战线。
沈砚月前曾和吴娘说过的时机,也正在此时:“中原觊觎郓州,不过因其富庶,但毕竟手还是短了些,不可能太过分。沈家本就是受汉天子敕封,若此时投诚,就是和陈兵边界的朝廷夹击荆南,这样一份大礼,皇室必要再保沈氏三代富贵。郓州虽没料到蓬阳和莱州已被崔侯暗地拿下,但自断一臂,沈家也好过被鲸吞消亡!”
可惜啊,若是她爹冰雪刚融时就去和咸阳接洽多好,偏他要和川蜀走动,多了这几个月待她及笄,引得崔岑看破意图,干脆南下拦截夹击。
错过那一刻,两地都将目光南移,郓州将会成为新的战场,拉扯间兵不血刃,但一样会叫江南凋敝萎败。
她也如她所说,并非有通天彻地之能,家里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待嫁,只要他们觉得那样好。江山千里万里,有才之人不知凡几,有些事若不发大宏愿,不立人间大志向,是绝难叫这世界的轨迹有所改变。
并非自私,而是她还有自知。
沈砚迎向他幽深的目光,再次挣扎道:“比起我这无关紧要的小事,崔侯真该考虑的,应是怎样抗衡咸阳的举才制。若崔侯肯收回前言,我有一计献上,孰轻孰重,还望崔侯好好思量。”
比起她来,崔岑才是真正理智的主君,她就不信,他会脑壳发热到坚持唯她不可。他们之间既没有一见钟情的暧昧,也没有相交过命的恩情,非要绑定一生才是有鬼!
崔岑没有即刻答复,沈砚又一次让他重新认识了她,她在他眼幕上,落下了璀璨的花火。
离得这么近,他可以看见她雪白柔腻的肌肤,还有她的眼睛澄净而深邃,仿佛藏着无限私语,分外勾魂。她身上又矛盾又神秘,揉合着柔美和刚毅,出则如利刃锋锐逼人,敛则只见美人温软雅致。她就是这样的沈砚,无论何时都叫人无法不注意。
他想娶她,哪个男子不想娶她,有错吗,有错吗?
沈砚见他半天不说话,更加心气不顺。此时她看崔岑怎样看都讨厌,自知失态,已失去和他言谈的良机,便不欲再待下去,示意他让开。
“沈砚,”崔岑回过神来,“我不用考虑,我说过,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争取。”
那意思是他不用她献计,更不会同意这样的交换来更改他的决定。沈砚这下真是烦透了,薄怒道:“崔侯你莫不是中邪了?”
怎么就逮着她不放?
“也许罢,”崔岑咀嚼了一下,“你说的对,此事我和你父亲商量即可,我等你下个月及笄。”
“崔侯爷,”沈砚咬牙切齿,“你有为我考虑过吗,你要我以后如何自处,那些三千麻烦事谁来料理?你知道我发起狠来敢拔刀子,你就不怕我夜里一刀捅死你?我必定要叫你家宅不宁,你信不信,我还要叫你不知不觉戴尽绿帻,丢尽脸面!”
在山中积累下的那些许好感,早已点滴不剩。他的悍然霸道,叫她左支右绌,意难平。
崔岑大感意外,沈砚竟有这般张牙舞爪,毫无章法的时候?但是这样的威胁对他毫无意义,他泰然道:“我不信,你试试看。”
沈砚捏着拳头,真想一拳揍在他脸上!
她盯着崔岑憋了长长一口气,再吐出来时已是冷静了稍许:“那好,如若崔侯答应我一事,我可以嫁。”
哦?崔岑眼睛一亮:“你说。”
沈砚却默了片刻,她心中对他的抗拒如此之强烈,隐然让她不安。往日里那些气定神闲都拾不起来了。原来指点他人时才能侃侃而谈,事关己身她也一样毛糙不智。
“……两年为期,两年后你我和离。”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这乱世里天灾人祸时有不幸,人命轻贱又珍贵,女子二嫁之事屡见不鲜,和离跌价的唾沫还淹不死她。如果崔岑能答应这个条件,既不耽误他开枝散叶,也不妨碍她日后自由,眼下还能帮助郓州渡过难关,她倒是可以接受。
至于到期之后,大路朝天,她绝不要和他走一边。什么郓州什么沈家,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要她看护一生?
崔岑竟真的认真想了一想。只是他一想到沈砚离了他总有一天又归属于别的男人,有一个人会觊觎她的才貌美色,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我不答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砚也彻底没耐心了。她冷笑道:“那崔侯也想得太美了,你和我父亲的家国大事我掺合不起,你也别来问我意见,你们自个儿商量罢。”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新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