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妥。
崔岑眼望着她,淡淡道:“因我有件事要请七娘子帮忙,且是越快动身越好,希望七娘子能将婚嫁一事暂且押后。”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内中的强势一展无余。
如此不讲道理,饶是沈砚都愣了一愣。她放下碗筷,有些好笑道:“崔侯非我亲长故旧,却要插手我的婚事,不知是以什么身份?”
“七娘子明知故问。”崔岑也不慌不忙放下碗,取来柔巾拭手,轻掷一旁。
他不需要占什么大义身份,就凭他能按着郓州低头!
沈砚顿悟,点了点头。
是了,崔岑从来不是什么软和好人,他必要时讲理,必要时强硬,他讲理时尚且强硬,强硬时更不会和人讲理。
他敛着气息,但沈砚几乎是立刻在他优雅举止间闻到了一丝遥远的血腥味。无论过去现在,她都没有遇过气势这样盛的人,他坐在对面,青衣广袖,眼如漆子,仿如巍峨之巅。
他看起来没有在开玩笑,沈砚还想再确认一下:“若我不肯帮忙呢?”
“那就要得罪了。”崔岑似乎很为难地叹了一声,但他眼中闪烁着的莫名之意,让这方小小天地顿时逼仄了起来。
志在必得,没有余地。
沈砚不闪不避,平静地与他对视了片刻。半晌后,她忽然笑道:“敢问崔侯,不知我的报酬是什么?”
不用问,崔岑是想借她沈砚一技之长测绘燕地的舆图,甚至是整个北地。她身上能被崔岑惦记的,也唯有此了。昨日在牛角坳她并无太多顾忌,不是没想过崔岑会动心,但那并没什么坏处,她的分量加重,沈家就越多倚仗。
勘舆师虽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但一样历遍山河壮丽,周游天下。
她骨子里有几分疏狂。
谁能理解,还有一分不合时宜的天真。
崔岑今日邀她就是为了此事,原以为还要几番劝解,见她如此默契,眸中越发深晦。她做的这个决定会打乱她余生已安排下的每一步,她不需思考,不需挣扎……还是她早已思考过这样的变故,挣扎过这样的抉择?
报酬么?他微垂眼睫,给出答案:“如你所愿。”
她嫁去联姻的作用,他一样给郓州。她想要那样的余生,受人敬重,少受劳碌和拘泥,他也给她。
“成交!”
转瞬之间,沈砚坐在对面,崔岑就看着她笑颜如绽,如开云月,艳光四射。沈砚向来是淡淡的,这样刺目的刹那,让他也怔了一怔。
似乎……他做了什么让她十分如意的事?
快哉,沈砚此刻心中快意,简直无可比拟!她举起酒杯,几乎是迫不及待朝崔岑笑道:“那我往后就是侯爷的下属了,这一杯我先干为敬,往后就托侯爷多加照拂了。”
对她来说,只要达成对沈家的责任即可,无论是联姻或什么方式。至于其他的,她可不觉得这一身来自父母,一生就要听任他们步步安排。崔岑的招揽正合她心意,往后山高水长,谁也管不到她头上,再好也没有了!
崔岑见她这样爽快一饮而尽,反而迟疑道:“七娘子想清楚了……”
沈砚打断他:“侯爷方才的气魄哪儿去了?”
既这样说,那是他多事了。崔岑低眉冷嗤一声,再抬眸时已将那些无关情绪丢开:“那就请七娘子回去早些收拾行囊,我明日去蓬阳,七日后在武陵渡口等你。”
沈砚没有异议,也没有问他要如何说服她爹沈闵之,那些是他的事。
她压下心头几乎难以抑制的兴奋情绪,转而继续捧碗吃饭。
崔岑见她这样轻快,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到……那个十分合适下嫁的王家子弟,她亲自挑选的人物,就这样毫不犹豫被舍弃了,是她就没寄望过那个人,还是她太理智太凉薄?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七娘子,你似乎不太想联姻?”
这是当然。沈砚半真半假笑道:“侯爷你看,我还小呢。”
崔岑又是微怔,他想说十五岁不小了,正适龄,尤其是以她的心智。可不知怎的他想到了自己,他十七岁就开始被母亲和祖母张罗亲事,当时他也是以“我还小”为由推脱。
所以他懂这句话背后的涵义:没兴趣。
若与未曾谋面的陌生女人同床共枕,他没兴趣。
反过来说,与未曾谋面的陌生男子携手百年,沈砚也没兴趣。
可她待怎样,父母、媒妁、大礼之下明媒正娶她竟也不愿意结褵?世间姻缘自然并非桩桩圆满,议亲时女方自然也有拒绝的权力,但沈砚的态度……他敏感地察觉到沈砚不是抗拒,但她的漠然和轻视更叫人讶异。
世家之女长成后,婚嫁是人生第一道龙门。他听过男子对娶妻纳妾调侃“无兴趣”,还从没听说过女人不要庇护,不要子嗣,不要家产,不要诰命封号。
可沈砚,似乎就是没兴趣。
崔岑似乎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执筷间细细咀嚼,却忽然回过神来。无论如何,此时在沈砚眼里,他崔岑只怕和那个王晴川一样,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一个选择,她视他也只是寻常。
顿时有些食不知味。
这顿饭是钟意去结账,阿桃推让一下也就不再坚持了。
两人在食肆门口分道,崔岑看着沈砚背影,眼中闪过一缕复杂的思索。
……
沈砚回了家,刚进院门就有道小小的黑影欢快地蹿出来,卷着尾巴绕着她喵喵打转。萌得沈砚心都要化了,弯腰一把抱起它,顺着它的小脑袋小耳朵揉了好几下,“年年来接我啦?”
“喵~”
阿杏跟在后面出来,笑道:“娘子和阿桃回来啦,午间吃过了吗?”
阿桃点头,又紧张道:“阿杏,我和娘子回来时在药店买了些除虫药,那大夫说要拌在年年的猫食里,我交给你了。”
说着上前递出一大包药材,这是配好的,里头还有附方说明该如何配比煎熬。这可是她们好不容易才磨出来的,亏得那老大夫博学精深,虽然万分不情愿还是照着沈砚的意思给了个配方。当然她们也没少给诊金。
阿杏嘟囔一声“我们年年好着呢”,还是接过去了茶水间。
沈砚抱了一会儿,就把软乎乎的年年放去地上,它就翘着小尾巴跟在一旁。
屋里的吴娘坐在窗下拿着针线,手里是个奇怪的雪白色扁圆物什。年年跟着沈砚进屋,一见吴娘就飞奔去一跃而起扑到那雪白的软织物上。沈砚瞬间看懂了,这是它的窝呢。
“哎呦!”年年这一扑可把吴娘吓到了,赶紧把手里的绣针举高,就怕扎到打滚的它。
“吴娘你这选的颜色……”沈砚失笑,只见雪团子上仰肚皮躺着一个黑团子,还真是特别!
吴娘见她回来也是欣喜,先问过她是否用饭,这才答道:“我们年年是黑,可它喜欢白的呢。我早间拿了许多色,它就踩着白的香雪缎不放,要不是娘子方才回来,它可是半步不离。”
她看着年年在新窝里玩自己的尾巴,又道:“可是太素净了些,要不要我绣些花草鱼儿上去?”
“别!”沈砚赶紧阻止,“就这样正好,加了别的花色反而不美。”
吴娘听她的,这才歇了心思。
沈砚先去净面换衣裳,阿桃服侍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沈砚看了她一眼,阿桃才道:“娘子午间和崔侯说的话,奴婢在隔间听到了……”
身边几人只有在紧张或事关重大时才会自称奴婢,沈砚点头笑道:“你说罢,我不会责怪你。”
阿桃原就听得半懂半不懂,心里乱得很,此刻有些忐忑道:“奴婢听到什么下属,崔侯还说七日后要在渡口等你,娘子这是要跟崔侯去燕地吗,和川蜀的联姻不结了吗?”
她心里有无数疑问,实在不明白怎么一顿饭功夫就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崔侯这是要娘子去做什么?娘子这样跟去算什么?使君和夫人又肯吗?
还川蜀呢,沈砚笑了笑:“不结了。”
阿桃急道:“中山王府的人都在路上了,怎么又不结,会不会因此有损娘子清誉?”
那就是她爹要处理的事了,不过找个借口的事。沈砚不担心,转而吩咐道:“我和崔侯日中说的话,你暂且不要告诉别人。”这别人里也包括吴娘和阿杏。
等崔岑明日摆平她爹,再等她爹通知她,她再收拾行李不迟。
阿桃一头雾水,忧愁地叹了口气。
晚间去李氏屋里吃饭,哥哥嫂嫂都在。李氏因着日间大姑母上门的事,又怒又心疼,叫侍女把她桌上的两碟肉脯和一个汤盏给沈砚端去。
沈砚低头谢过,看着情绪低落,引得李氏对桑园那边更是暗恼不已。沈砚见李氏神色间只有恼怒,没有对她的歉疚和不安,就知白日里沈复还没和沈闵之谈妥,她爹还在琢磨,联姻一事还没和李氏通气。
几人各怀心思吃完,饭后李氏特特拉着沈砚坐了一会儿,狠狠斥责了那两个孽障:“说是打折了腿躺在家里,哼,真有诚意就该那两个爬过来道歉!”
末了李氏又道让沈砚受委屈了,此事以后定会为她做主。
以后?那也就是没有以后了。沈砚笑了笑,反安慰李氏不要气坏身子。
这一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沈砚沐浴后躺在床上,微微有些失眠。
崔岑今日的招揽,确实是在她的人生轨迹上开出了一个岔道。她可以不用联姻也能还清沈家的生养恩情,她可以走出方寸宅院,改在四方天地间周游。
她没有觉得那样的提议有多惊骇,想想礼宾馆里那些有一技之长的舍人,想想遍地纵横的游侠和说客,想想中原和北地的战火,如果今日崔岑是在招揽一位男性勘舆绘图师,没有人会惊诧。男儿立世当搏功名建伟业,世人皆如此认同,有此技艺的男儿也早就主动投效各方帐下。
她不搏功名也不建伟业,她只是不想这样嫁人生生生,生够了后就让妾室接着生,未来婆婆还夸她是好媳妇。
也许那一刻崔岑眼中无分男女,才让她得到这样一个机会。
沈砚睡前脑中还有纷乱,最后迷糊间倒记得,七天内要把那两个敢坏她名誉的孽畜给料理了。
第二天早间,沈砚就得了消息,崔岑三人已向她爹沈太守告辞,要从大江坐船往蓬阳去。这是个好消息,这个煞神留在郓州一日都叫人惶惶不安,终于肯走了怕不少人在心里弹冠相庆。不知他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为马车一事发作,她心想莫非因着自己投效,崔岑不好对郓州动刀?否则就是与她生隙,反倒没气量。
她让阿杏盯着府里动静,果然见她爹沈闵之叫来沈复,去到李氏大屋里关起门来说话。
沈砚的心跳莫名就快了一分,崔岑已是和她爹提议了吗?
午后她又去礼宾馆坐了一下午,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回终于对要寻找的人有了眉目。
晚间回来,她去到李氏那儿吃饭,发现就连她爹也在。众人那看着她的神情,沈砚就知他们有话要说。果然李氏叹了一声,“先吃饭罢。”
沈砚再镇定,也有些食不知味了。
好不容易撤下碗碟,沈闵之望了李氏一眼,李氏就有些愧疚道:“阿砚,关于你的婚事,娘还是觉得蜀中有些远了,你看不若嫁在左近可好?津口王家分两支,蓬阳那一支子弟中就有不少出挑的年轻俊才,娘给你挑一个上佳的如何?”
沈砚一瞬间有些错愕得回不过神来,怎么回事,怎么还是嫁去王家?不是说好了吗,难道崔岑改主意了?
父母、兄嫂都望着她,沈砚压下心头的躁意,但唇边仍是忍不住流出一丝冷笑:“但凭母亲做主。”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新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