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觉得太子进言得甚好,将公子禹的亲事与几位皇子的亲事放在一起,也显得看重。
公子禹见状,眼神暗了暗,却也没说什么,只拱手道:“臣愿尊崇太子殿下之意。”
洛小满微微松了手,脑海里已经百转千回。这个公子禹分明是冲着她来的,娶她当然不是因为爱慕,而是,想要替慎康德复仇。
慎康德如此步步为营卷土重来,看样子,前世今生的仇,也到了该报的时候了。
洛小满握了握拳,微微眯眼,恢复淡定神色。时日还早,等下了席,她再想应对的法子。
丝竹歌舞又起,各个皇子宗亲开始给太后献礼,各式美轮美奂的物件送到太子跟前,瞧看得人眼花缭乱。
等皇室宗亲的寿礼呈送完毕,便该是两位国公府了。
邵氏的脸越发的白了,洛小满握住她的手,两个人交换了眼神,都舒了口气。风雨欲来,挡是挡不住的。
一曲歌舞毕,该是陆国公呈送礼物的时候。殿后一位官员站起来,疾步上前,跪在皇上太后面前高呼:“臣有事启奏。”
皇上蹙眉问:“刘卿,今日并非朝会之日,而是太后寿辰,今日不理朝事。”
此人正是京兆尹刘大人,他跪伏在地:“皇上,微臣有急事要事,需得皇上定夺。”
皇上将手中的珠串摔在桌子上,不耐烦的看着刘大人。
祁贵妃笑得温和,说道:“皇上,刘大人如此紧迫,定是有自己不能拿主意的急事,事急从权,皇上不如听一听。”
皇上扬扬手:“说。”
刘大人汗流如雨,声音都有些颤抖:“皇上,前些时日,有诸多京郊与京内百姓,皆是良家妇女或其家人投报,说是受人欺辱,求告无门。臣遣人调查,有一两桩却有其事,但那人家世颇高,臣……”
皇上怒喝一声:“此等小事,也值当你在大殿之上拿出来说?朕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因那人家世颇高,你便不敢拿人吗?那人是谁?”
刘大人连声摇头,说道:“皇上,并非如此,臣调查确有其事的两桩,发现那两户人家,都是被塞了银钱闭了嘴了。其他几家又没有确凿证据,臣着实为难啊。今日……”
“何人!”皇上将桌上的珠串甩得哗哗响。
刘大人抖抖索索:“皇上,此人……便是陆国公府的大少爷,兵马司吏目陆轩。”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哗然。
陆翰飞更是激动得站起来,回头一看,果真见着陆轩媳妇邵氏面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他气得火气上涌,一口血险些喷了出来,陆志尚连忙上前扶住他。
陆翰飞一巴掌甩在陆志尚脸上:“他说的,是真的?”
陆志尚哪里知道,茫然回头看着邵氏。
洛小满在袖子里用力握住邵氏的手,似乎给她力量一般。
邵氏泪眼朦胧站起来,轻轻摇头:“不不不,祖父,这位大人所说,并不属实。”
刘大人立刻问询:“少夫人说本官所言不属实,那本官可否问少夫人几句?”
邵氏缓缓点头。
刘大人便问:“上月中旬,有一位叫绿娥姑娘的家眷去往国公府,是不是确有其事?”
邵氏眼神闪躲,支吾著:“那是……那是……”
刘大人道:“你只管说是,还是不是?”
邵氏低着头:“是。”
刘大人问:“他们说,你家夫君醉酒戏人,是不是真的?然后你又是怎么做的?”
邵氏低着头:“是真的,因我怕家中祖父与公爹得知此事,会责罚夫君,便拿了银两打发了……”
刘大人又问:“再往前呢?上个月上旬,那位叫巧儿的姑娘?”
邵氏点点头:“亦是如此,我也是拿了银两打发了。”
刘大人拱手对着皇上说道:“皇上,此事,臣绝无诬告。”
邵氏赶紧分辩:“可是,只这么两回,当真只这么两回。夫君也与我说过,他再不会犯……”
刘大人不汤再说,但旁边的官员家眷们,则纷纷炸开了锅,都在说那陆轩看起来一表人才,没想到背地里,竟是这等不要脸之人。
更有熟悉的人露出不屑神色:“陆轩嘛?那是正常,他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喝了酒又是另一个样子。”
也有维护之人:“但他醉酒一向是说胡话,这个你我清楚,好似还是头一回听说,他对女色上心呢。”
更有那兵马司的副指挥,与陆轩同在兵马司,关系很是不错,站出来说道:“陆轩此人好高骛远,常常爱拉着我们饮酒寻欢,这便罢了,回回醉了酒,就爱说些不敬之语。说什么他乃未来的陆国公,缘何要屈居人下,做个兵马司的吏目?又说上位者不重才,他乃栋梁却得不到重用……”
一时间,大殿内全都是“啧啧”声。
陆翰飞走上前跪下,是痛哭流涕的模样:“皇上,臣恳请皇上,将那不孝孙宣进殿,臣要好生问问他!”
皇上眯着眼,打量著众人,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刘大人继续道:“皇上,此事未了,不仅仅是这么些,还有今日之事。”
陆志尚怒目瞪着他:“还有什么事?”
刘大人一个瑟缩,不敢出声。
祁伯爷嗤笑一声:“陆世子是要在大殿之上,皇上面前恐吓朝廷命官吗?”
陆志尚气得心潮起伏,偏又无可奈何。
刘大人继续道:“臣之所以今日在殿前扰了皇上太后的清净,却是为难。实在是听到消息,说那陆轩厚颜无耻,竟玩忽职守……戏弄良家女……”
陆远洲这会儿才慢吞吞开口:“刘大人说我的兄长,今日玩忽职守?”
刘大人一愣,回应道:“正是。”
陆远洲又问:“今日你我在大殿之内,我兄长却在城中值守,敢问大人,是如何得知皇城外的事情?莫非大人身在皇城,竟能里通宫外?还是说大人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刘大人支支吾吾,眼神飘忽不定,很快便咬牙说道:“是臣入宫之时,下属来报的。”
陆远洲“哦”了声,不再说话。
太子跟着说起来:“刘大人这话甚是有意思,你入宫之时,离得现下,该有两个时辰之久了吧?缘何磨蹭到现在?”
刘大人摇摇头叹息:“陆三爷是陆家人,又是太子殿下的近卫。太子殿下问话,臣自不敢分辩分毫。”
这是倒打一耙。
邵氏红着眼抬头问:“刘大人话语前后漏洞颇多,不然缘何要怕旁人来问?你处处说我夫君如何不堪,可你刚刚说的那位巧儿和绿娥,皆是烟花女子。我夫君与友人饮酒,去了烟花之地不甚妥当,却也不汤违法。我替他隐瞒,只是怕家中长辈责备,并非是怕他被你抓获!”
说罢,她语气坚定,对着皇上磕了三个头:“皇上,臣妇的夫君寻常好那二两黄尹不假,但他身为陆家子,决计不会做出调戏良家妇女之事。皇上,臣妇相信他。”
祁夫人忍不住出言讥讽:“哎呀,少夫人这话说得,难道寻常案犯,只消家人说一句相信,便能了结吗?少夫人口口声声说相信他,又缘何弄得这般憔悴?”
邵氏面色苍白,眼下的乌青掩饰不住,果然是憔悴模样。
正在这时,也不知是什么味道熏过来,邵氏面色更白,一下子,竟晕了过去。
洛小满轻呼一声,扶住邵氏,做天真直率的姿态看向祁夫人:“夫人,夫人既知我家嫂嫂精神不佳,缘何还要这样刺激?是非要迫得我嫂嫂殿前失仪吗?”
祁夫人哪知邵氏这么一说就晕了,当下傻了眼,什么也不好再说。
倒是太后仁慈,让身边的女医过来,替那邵氏瞧看一番。
女医手扶上脉,不自觉瞪大了眼,又细细扶了扶脉,认真看了看邵氏,说道:“恭喜少夫人……少夫人这是有孕了。”
邵氏虚弱的靠在洛小满身上,有些不敢置信:“有身孕?”
女医点头:“时日尚浅,但夫人保养不得洛,动了胎气。”
邵氏吁了口气:“这几日,我那三岁孩儿生病,夜夜啼哭只要我抱,折腾下来,我这精神头便有些跟不上。”
女医继续点头:“小儿烦扰,自会歇不好。回头请大夫替夫人开安胎药,好生歇息便无事了。”
陆家上下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才好。
洛小满脆生生笑起来:“嫂嫂,你又有了孩儿,大哥知道之后,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邵氏面上浮现羞涩之色,刚刚的憔悴感,竟也一扫而空。
太后见状,扬手说道:“地上冰凉,既然有了身孕,就莫要再跪了,快,小满丫头,还不扶你嫂嫂坐好?”
语毕,又对皇上说道:“皇上,你们男人的事情,可莫要牵扯内宅女子,少夫人分明是因着孩儿才操劳憔悴,非得说她夫妻感情不合,为了丈夫的寻花问柳吗?”
皇上捻捻珠串,露出个笑意来:“陆爱卿,恭喜你再得汤孙。”
陆翰飞赶紧磕头谢恩,正色道:“皇上,臣之孙媳于陆家有功,但臣之长孙若真有过,也不能放纵,还请皇上好生审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