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刘顾舟依旧是满头大汗。
从小到大但凡睡着了,那头火龙就从未缺席,每天晚上换着法儿追杀刘顾舟。虽然是梦,可那一团团火焰砸在身上却也是剧痛难忍,这也是刘顾舟相比常人来说能更耐痛的原因吧。
在家里时刘顾舟不愿意梳起头发,便只将头发抓成一把子扎在脑后。
今天穿了一身白衣,脚踩黑色布鞋。
推开门走出去,赵荞就站在围栏处,一身绿衣瞧着就清爽。
赵荞轻声道:“想好了?”
刘顾舟咧嘴一笑,开口道:“齐笑眉问我想做个什么样的人,可是我想不到。上山路上我想起了娘娘腔说过的话,他说他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把养他的人养老,所以我暂时想做个能护着亲人的人。”
赵荞笑了笑,轻声道:“这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江中客昨日没听到一声大叔,今个儿心情很不美丽,这会儿坐在下方撇着大嘴说道:“既然决定了,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我的剑术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胡二撇撇嘴,“非要学剑?你光会剑术,我胡二可还会炼器,人家宋新除了枪法还会炼丹呢。”
江中客沉声道:“炼器炼丹,刀法枪术,你们都可以教,哪怕让齐笑眉教画符都没问题。可这个地基必须由我来打,不是瞧不上你们,这点你们确实不如我。”
也不管胡二跟宋新答不答应,江中客对着刘顾舟说道:“抓紧吃,吃完了上青椋山。”
刘顾舟睁大眼睛,“余老怪说半个月去一次啊!”
江中客撇撇嘴,“那么大一座青椋山,非去余老怪住的地方?今天带你认路而已,明天开始,卯初我会在上山等你。”
三下五除二吃完饭,江中客牵着毛驴走在前面,刘顾舟则赤手空拳跟着。
青椋山半山腰有一处潭水,冬暖夏凉,如今正值盛夏,潭水寒冷刺骨。
刘顾舟一身白衣,头发束起,赤裸双脚踩着一截大木,木头飘在水中,少年人已经落水不知多少次了。
虽说是一潭水,可又不是死水,上方一眼泉水淌个没完没了的,水会流动。刘顾舟好不容易扎马步蹲稳了,一阵风刮过,木头微微晃动,人就掉下去了。
江中客靠在水潭边一块大石头水,微笑道:“这就是以后每天需要练的,什么时候可以做到水动人不动,再教你下一步。”
刘顾舟都不敢说话,就是呼吸急促些都会站不稳。
江中客微笑道:“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了。”
“炼气一说,讲究正气长存,自然邪不可干。为什么要扎马步?日后打坐修炼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形正则息调,息调则心净。致静极、守静笃,长生无妙药,只在一静中。凡俗武道也好,仙家修行也罢,一个静字是少不了的。反过来说,心静则形正,心里稳当了,脚下自然会稳当。”
噗通一身,刘顾舟再次载进水里。
看着少年人二话不说爬上木头,江中客微笑道:“至于磨练意志,你不需要,只要这半个月你能站稳在木头上,咱们就开始下一步。”
中午赵荞来送饭,刘顾舟吃都没吃,一次次跌落水中一次次再爬起来。
赵荞轻声道:“你选的这地方倒是不错,但怎么不传他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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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门?”
江中客无奈道:“你说我账没算好可以,你说我教人不行,我可不愿意。”
赵荞掩嘴一笑,看了看蹲在不远处的千里独行特,转身回烂柯镇了。
夜里回客栈时,江中客笑着说:“不行就骑着毛驴,带来就是给你骑的。”
刘顾舟累得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双腿打着抖,就是不愿意骑驴走。
少年人的倔犟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江中客骑着毛驴,以心声说道:“道友,我家少爷还不错吧?”
来这里好几天,这是江中客第一次与自己说话,毛驴有些结巴道:“不……错。”
其实心里有很大的疑问,可就是不敢开口。毛驴觉得,这江中客与自己小时候在斗寒洲学艺时见过的那位一剑破月的剑客十分相似。
江中客咧嘴笑道:“别猜了,就是我。”
毛驴顿时有些腿软。
回到客栈已经亥时初刻,胡二做了一大堆吃的,素食居多,因为刘顾舟不爱吃肉。
赵荞站在二楼,胡二与宋新围着桌子站着,就等着杨槐客栈的小祖宗坐下吃饭。
结果刘顾舟只扒拉了几口,喝了一碗稀粥就回了房间,一句话都没说。
实在是太累了,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胡二看着桌上几乎没动过的菜,一把抓住江中客脖领子,瞪眼道:“你他娘的,给他练的饭都吃不下了?”
宋新无奈,伸手去拉架。
江中客则是一句话都没说。
二楼的赵荞沉声道:“就你心疼他?”
其实这屋子里的,哪个不心疼?就如同宋新说的,他刘顾舟小时候没骑过谁的脖子?没在谁脖子上撒尿过?
屋内刘顾舟开口道:“荞姨,三位叔叔,快去睡吧。”
几人顿时没了响动。
过了许久,等听见了刘顾舟微弱鼻息,江中客这才说道:“就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会心疼,所以他才会这么累。要是余老怪教,其实顾舟心里会好受很多。”
几人各自沉默,谁都知道,刘顾舟是怕他们失望。
一连半月时间,刘顾舟终于能在浮木上站稳当,可也得去找余老怪挨打了。
少年人走进茅屋,没有像上次那般直接被打出屋子,可拳拳到肉,还是没少受伤。
一顿拳头下来,刘顾舟已经很难站住了。
等到江中客来接刘顾舟时,少年人已经昏睡过去。江中客没说话,抱起刘顾舟就要走。
余老怪开口道:“不怪我拔苗助长?”
江中客淡然道:“有我给他筑基,你拔不了苗。”
余老怪又说道:“这些年休养生息,你何时方可登楼合道?”
江中客微微一笑,“随时。”
顿了顿,江中客轻声道:“余老怪,万一我要是回不来,这小子要去给我报仇,记得拦住他。可他要是想帮我夺回丢了的那个剑字,别拦他。”
余老怪皱起眉头,沉声道:“就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江中客笑了笑,说道:“那可是人间最高处,我哪儿来的什么把握?”
说完就抱着刘顾舟走了,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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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怪面色复杂,自言自语道:“十二楼上开天门,此是人间最高处。”
……
今日入梦,刘顾舟诧异的发现他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能自由行动。
梦中从来不是白茫茫也从来不模糊,刘顾舟现在就站在一处山巅,三山困一湖,湖中央有个小岛,那头火龙便盘踞于岛上,瞧模样像是睡着了。
刘顾舟拍了自己几巴掌,想要赶紧醒来,打得自己生疼,可就是醒不来。
冷不丁瞧见湖上有一艘小舟,刘顾舟直捂脸。做个梦还能梦到世外高人?
只觉得自个儿被一股子巨力一扯,刘顾舟不由自主便从山巅跌下,下一刻已经站在小舟之上。
船头坐着个青衫青年,头戴斗笠手持钓竿,一旁还放着个酒葫芦。
刘顾舟一脸疑惑,心说这不是是在我梦中吗?怎的还有这种怪事儿?
结果那留着胡茬儿的青衫青年开口道:“不用好奇,你的梦里我比你熟悉,那头火龙一时半会醒不来的,你也不用怕。”
青年转头看了看刘顾舟,咦了一声,询问道:“跟人学剑了?”
刘顾舟有些震惊,不过转念一想,住在我梦里的人,熟悉我好像没什么问题。
想了想,刘顾舟如实答道:“不算学剑,就扎了半个月马步,然后学了些在体内走走停停的呼吸吐纳的法子。”
青年点点头,笑问道:“教你剑的人姓江?剑术不怎么样,教人挺好的。”
刘顾舟这就有些不高兴了,拉着脸说道:“我大叔可一剑把月亮砍了个对半儿,你说他剑术不怎么样?”
青年人点点头,“跟我比,差点儿。不过他教人比我强,而且没传你炼气法门,做到很对。小子,坐下,好好听着。”
不由得刘顾舟不听,一股子巨力自头顶压下,少年人只得盘膝坐下。
前方青年淡然开口:“炼气修真我,人间有十二重境界,其实都是自道门而出,依次是炼气、灵台、黄庭、凝神、金丹、元婴、分神、神游、炼虚、登楼、合道、开天门。我今天传你功法,但多得不会说,靠你自己去悟,只会与你讲一讲最重要的修黄庭。”
“黄庭出于先天藏于后天,本无形象,亦无名字,强而名之,黄庭是也。黄庭上柱天,下柱地,无头无尾,大包宇宙,小入毫端,可以同虚空界,行住坐卧。”
青年提起酒葫芦灌了一口,微笑道:“你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你黄庭宫开辟之后的样子。黄庭宫中火龙拦路,你想离开烂柯镇,必须要先修成黄庭,于黄庭宫斩杀火龙。”
“黄庭宫有四座门户,儒道之修为道义之门;释修为不二之门;道门修士则有两个选择,玄牝之门与罗妙之门。所以说,天底下的炼气士,其实不管是什么门派,多多少少都有这三家的影子,进门之后,入主黄庭,凝成诸景之神,便如炼神三境。”
等了半晌,不见青年说话,刘顾舟询问道:“完了?你这说了个啥?”
青年笑了笑,轻声道:“刘顾舟,大家都想让你成为一个心中住着小家的人。”
刘顾舟一愣,片刻后说道:“可我心里住着大家。”
湖中火龙一阵咆哮,刘顾舟骂了一句娘,随即被一团火焰击中。
睁开眼时,刚刚好寅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