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铭川抿唇，到底是把那药端过来，仰头几口就把它喝尽。
冬至过后，便是十二月腊八。
许是因为到了年节，武宣王府被降罪的头几天还掀起了一丝波澜，但后来没见太初帝再有什么动作，城中百姓便都忙活在年末的气氛里。
萧铭玉被押大理寺，看似严重，实际也只是被软禁在大理寺的一处厢房中。
每天还能到房外的院子溜达一下，而仝大人每日都会过来审问一番，所问的自然就是杀马纵火的问题。
在这一层，萧铭玉也是如实回答。
为何要杀马纵火，毁灭证据？
是为了搅乱暗中之人的视听，制造悬疑，寻找谋害太子真正凶手的突破口。
至于如何安排，从何下手，萧铭玉更是一一巨无细致的回答了。
他说的这些都是真话，这种时候他也不怕萧铭祁会多心，太初帝对武宣王府的态度会打消他的疑虑。
退一万步讲，萧铭祁若真的怀疑起来，真真假假之间，只会叫他更没办法判断整件事的始末。
一连审了好几日，把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个遍，仝大人这才拿着审出来的结果，上禀了太初帝。
太初帝对着仝大人递上来的证词只粗略的扫过一遍，便似不耐烦的吩咐：“再审仔细，多审几日。”
“……”
这态度，让为官多年的仝大人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太初帝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但这件事漏洞颇多不说，太初帝的犹豫也很让他怀疑。
人是太初帝让关的，对外，太初帝对这事格外重视，可暗地里，他对此时事其实看不出多大的火气。
与其说怒，不如说无奈与烦乱更为贴切。
而对于萧铭玉，除了让他审问，其他的事也并未吩咐。
这么一琢磨，仝大人似乎就明白了什么，依太初帝的意思，再‘审’几日。
腊八节这日，顾苏落正在厨房做着腊八粥。
顾苏落昨天晚上就已经泡上了大米红豆薏米等腊八粥的材料，当她把这些食材都放进锅里熬制的时候，府里的婢女就提着一个食盒进了王府厨房。
“娘娘，这是顾国公夫人派人送来给您的。”
顾苏落此时正坐在灶火旁，闻言微微一怔：“娘亲？不是说不得任何人进出么？”
这么说着，已经起身拿过食盒。
“是不让进的，不过听小厮说只是送腊八粥，守着门口的侍卫便提进来了。”那婢女回道。
顾苏落打开，果然是一盅腊八粥，还未打开盅盖，那香味就已经迎面扑来。
上一年腊八，顾国公府送来的腊八粥有许多，除了她吃，还能分给夏竹跟彩云，今年却只有小小一盅。
这么想着，顾苏落微沉了沉眸，伸手把粥拿出来，反过食盒左瞄右找。
夏竹好奇：“娘娘？您这是在干什么？”
话才刚落，只听到“卡哒”一声，食盒底部边缘突然弹出一暗格，顾苏落眉眼微亮，暗格中藏了一卷小纸。
她放下食盒重新坐到灶火前，把纸条打开，便见上面细细的写着一行字：“经暗中打听，王爷身在大理寺尚且安好，仝大人未多刁难，你在府中切莫担忧，若有急事，燃孔明灯一盏，你爹会时时注意。”
没有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每一字一句都透着裴氏对她的关心。
顾苏落心口一阵暖意，连带着鼻头都有些酸楚，她揉了揉小纸条，把它扔进了火里，唇角勾起了方才没有的笑容。
她拿起食盒把暗格推回去，这才发现这暗格里竟装着弹簧。
一时有些错愕。
当然，并非是现代那种螺旋形弹簧，而是另一种，类似于弓弦的简易弹簧。
她把暗格扯出来往里看，便见里面设置了几个小关卡用于拉伸弹簧，乍一看，有那么点像小型机关术。
顾苏落突然想起，顾言书曾说顾言澈迷机关之物，这暗格会不会就是顾言澈做的？
正想着，彩云突然匆匆忙忙跑进来：“娘娘！”
顾苏落抬眸，便见彩云神色慌张的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医馆秘信，有位妇女失足摔下山崖，命悬一线，如今人就在医馆外求医。”
顾苏落闻言眉头微拧：“医馆来信？”
因为神医的身份没有被公开，顾苏落寻了个隐秘的位置，在王府的府墙上凿了个小洞。
江文来若有什么急事，会通过小洞来给她送信。
她被下令幽禁，宫中侍卫守的是王府各个大门，未犯重罪，是不会把整个王府围起来的。
只不过，江文来知道她的身份，如今她被禁足，断不可能再过来给她送信。
顾苏落觉得事有蹊跷，但也没去多想，说道：“如今我有什么办法，天下受伤生病的人那么多，我就是有心也救不过来。”
城中医馆又不只有她那一家，大可以去别的地方。
若救不过来，也只能算她命不好。
现在要她违背皇令出府，为了一个陌生人，肯定是不可能的。
彩云闻言觉得有理，“是”的一声抿唇退了下去。
然而没过多久，彩云又过来了，这次她手里拿着秘信没有看：“娘娘，又来信了。”
“……”顾苏落好奇，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妇人已死，腹有一胎，尚有动静，娘娘速来。
这字迹，确实是江文来的字迹。
难不成是因为太过着急，他顾不得那么多？
顾苏落心里存疑，自认识江文来他就兢兢业业诚诚恳恳，他知道什么事是轻什么事是重，断不可能这么鲁莽。
但不是江文来还会是谁？
如今知道她身份的无外乎就那几个人，想来想去，也猜测不出是谁，顾苏落越看那纸条，眉头就拧得越紧。
若只是个妇人，她还觉得无关要紧，但腹中的胎儿……
一想到胎儿未见人世便活活憋死在肚子里，顾苏落心脏莫名刺痛。
顾苏落揉了纸团扔进火里，既然妇人已死，那腹中胎儿即便是救出来，那也是没了娘的孩子，一辈子那么长，谁知她今日救他是缘还是孽？
看着灶中的火苗，顾苏落心底已经无法平静。
第321章 是缘还是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