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来到球场时，已是下午五点一刻，离天黑不太远了。
两点左右，我就开始了训练，在科比的指导下，我练习了往右跨步跳投。因为我爸不怎么防范我的右路，科比说，往右跨步跳投会打我爸一个措手不及。
依然是在左右底线、左右45度角和正对篮筐五个位置投篮，每个位置增加到40个球，我爸到达球场时，我刚好完成投进200个球的任务。
“孟科，看你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训练相当刻苦啊，昨晚给你讲科比在梦之队时的故事，说明有效果了。”我爸一副得意的表情。
我没有接他的话题，而是询问：“你和我妈从姑姑家刚回来吗？”
“对啊，我甚至没有进家门，车子也是你妈开回去的，就来球场了。”
“为了这场斗牛？”
“当然，老爸是言而有信之人，绝对不会爽约的。”
“可你穿这一身，是否有点……”我没有说完，他应该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由于我爸没有进家，所穿的还是上午出门时的服装，上身是浅灰色的西装，下身是黑色的裤子，脚上穿的是棕色的皮鞋。这完全是外出办公的模样，若来打篮球，就不太合适了。
“我没有时间去换了，要是回家换了衣服，再来球场，天就黑了。”我爸边说着，边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挂在了附近的一个健身器材上。
“老爸，你确定穿着皮鞋和我斗牛？”我问道。
“咋了，你要是能赢我，我照样认输，就怕你没有那本事。”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儿子，你可千万别客气，要不我赢你还没有成就感呢。”
我们父子俩说完这样一番颇具“挑衅”意味的话后，第二场斗牛便开始了。
开局第一个球，我爸依旧选择让我先攻，我也不推让，拿着球走到了弧顶位置。
按照昨天下午考虑好的策略，我先是左手运球，然后胯下变向，果断往右路突破而去，我爸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上篮得分了。1:0。
第二个球，我依葫芦画瓢，还是先左手运球，接着体前变向，右路突破，上篮又得分。2:0。
“好小子，可以啊。”我爸笑着说。
之后，我爸便压低重心，伸展双臂，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手中的篮球。我知道，他要开始认真了。
这次，我换成了右手运球，假装往左路变向后，我爸迅速反应，往左路封堵，我立马转向右路突破，但他的反应也甚为敏捷，赶紧从左路撤回，封堵我的右路。我一下午都在练习往右跨步的跳投，一时间，我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便跳了起来，做了一个投篮动作，篮球稳稳进筐。3:0。
“孟科，这个球不错啊，还可以蒙进。”
我没有理会我爸的话，既然他说我是蒙进的，那我就再来一个。
这次，我是通过左手运球，然后变向到右手，晃开我爸后，果断往右跨了一步，再次跳投，又是命中。4:0。
自打我和我爸斗牛以来，我从来没有在开局以4：0的优势领先过。不管我的手感有多好，在他认真防守的情况下，我都无法连进4个球。
当然，这次斗牛，我能够连进4个球，和我爸的装备不整也有关系，毕竟穿着皮鞋打球，对于运动的灵活性和速度都有影响。要是我爸穿着运动服和篮球鞋与我单挑，我未必有这般好运了。
“你会往右跳投了吗，孟科？”我爸吃惊地问道。
“对啊，不信吗？”
“再来一个试试。”我爸故意让开右路，给我留了空间。
这情形有点像在nba比赛中，防守球员对投篮不准的进攻球员的防守。你不是投篮不准吗，在外线接球时，我放心地给你空位，让你投篮。即便这样，进攻球员还是不敢出手，因为他没有信心去投，投不进的话，篮板会落到对方的手中。比如勇士队的德拉蒙德.格林和凯尔特人队之前的球员隆多都受到过这样的“待遇”，或者直白点说，是羞辱。
可这无可厚非，谁让你投篮不准呢。人家抓住了你的弱点，还不使劲地利用。竞技体育当中原本就如此，残酷而无情，像动物世界中的生存法则一样，一旦你暴露了弱点，便可能会被一击致命。
我爸既然不相信我能右路跳投，那么我偏偏要投，用行动来打破他的质疑。要是我犹豫了，胆怯了，不敢在这个位置出手，他下次还会放我这个点，到时我岂不是更没有信心投篮？
篮球比赛就是这样，自信相当重要，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很难打出高水平的竞技状态。以投篮为例，很多球员在前几次投篮中命中率不好的话，便会忌讳投篮，导致接下来的比赛畏首畏尾，不敢再出手。对手发现这种状况，便放心大胆地给你空间让你投篮，而专心封堵你的突破路线和传球路线，如此的话，你在比赛中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被教练给换下场。
有一个“一次罚球打赌50万”的例子，可以很好地反映科比的自信。一次湖人队对阵篮网队的比赛，最后时刻，科比获得了2次罚球的机会，杰拉德.华莱士上前挑衅科比：“嘿，你敢闭眼罚球吗？我赌5万美金，你闭着眼投不进。”
科比并没有被激怒，反而是顺着华莱士的话说了下去：“别闹了，就算闭上眼，我也能把这个该死的罚球投进。我赌50万美金，你敢打赌吗？”
华莱士默默看了科比一眼，没有说话，科比继续追问：“你想打赌多少钱？这钱简直太好赚了，你定价吧！”
最终华莱士没有再回复科比，这个赌也没有打成，科比睁着眼投进罚球，湖人队以95:90战胜篮网队。
我爸不相信我右路可以投进，那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证明他是错的。
像下午训练时一样，我右手运球，往前跨了一步后，双手收球，双脚跳起，在跳到最高点时，右手腕将球推出，篮球滑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地空心入网。
我在落地后，双手还保持着投篮的姿势，那一刻的感觉美妙极了。
5:0。
“老爸，别放我投篮，你会后悔的。”我骄傲地说了一句。
“孟科，你这两天训练蛮有成果，是不是得到了高手的指点？”我爸问。
我当然不可能将科比给供出来啊，只好回道：“你怕了吧，老爸？”
“我怎能怕你，继续。”
可是，完全找到感觉的我，已经不是我爸可以阻挡的了。现在，我不是只有左路可以突破和投篮，右路同样具有了威胁。他在防守我的时候，常常会顾此失彼，再加上穿着皮鞋，速度受到限制，我又突又投，很快将比分扩大到了8:0。
但在接下来一次投篮时，受到我爸防守的干扰，篮球在篮筐上嘣的一声，弹了出来。球权终于到了我爸的手中。
我爸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轮到他进攻了，完全不再对我有丝毫留情。
他比我高了4公分，体重也比我重了40多斤，所以，他每个球都往禁区打，凭借我的身体，根本无法顶住他。
我爸连着打到篮筐下，将球轻松放进，比分变成了8:2。
“双腿再分开一点，膝盖弯曲，身体前倾，一只手举起，另一只手试图干扰他的运球。”在我爸准备发起第三次进攻时，科比开始给我支招了。
我按照科比的指示，摆出了防守我爸的架势。
这样做果然收到了效果，我爸之前利用体重上的优势对我进行强打，我总是不断往后退，才让他顺利打到篮下。但现在，我按科比所教的方法防守后，我爸不能轻易推进了。他连着顶了五下，都没有像前两次那样轻松到达篮下。
在我爸顶第六下时，我看他的运球一侧疏于保护，篮球完全暴露，觉得机会到了。
我做出这个打算时，科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抢断！”
说时迟，那时快，我右手迅速往前掏，篮球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从我爸手中滚落。
球朝右前方滚去，我立马抽出身子，用最快的速度追着篮球而去。
我爸发现篮球被断，也朝篮球跑去，但他的速度还是比我慢了一拍。我率先将篮球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攻守局势又发生变化，我抢到篮球后，没有将步子慢下来，而是直接朝右路冲去，做出准备上篮的样子。
我爸立刻前往右路封堵，他贴我很近，既不想让我投篮，也不愿让我上篮。
我感受到了防守压力，突然来了个急停，利用一个背后变向，将右手的球运到左手，转而朝左路跑去。
这个背后变向恰到好处，左路又是我最习惯的路线，加速突破后，在我爸扑上来防守前，我左手拉杆，将球抛到篮板上，篮球擦筐而入。我又得了1分，比分变成了9:2。
我离这局的胜利只有一步了。
我暗暗警告自己，一定要沉着应对，千万不能被我爸给翻盘了。在胜利的果实稳稳握在手中之前，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最后一个球了。
我来回在胯下运着球，盯着我爸的移动，寻找可以发动攻击的机会。
但我爸的防守很严密，我往左试探，他立马朝左倾斜；我往右试探，他又立马朝右倾斜。几次交锋后，都没有太好的机会。
不过，我爸离我有一步远，他大概怕我突破后，跟不上我吧。
“眼前就是十分难得的机会啊！”有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中产生。
但我现在站在接近三分线的位置，距离篮筐有点远。
不管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又胯下运了一下球后，果断收球，然后直直地跳起，在跳到最高点时，把球投出。
我爸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投篮，所以，他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做，我的投篮动作就完成了。
为了避免篮球到不了篮筐上，在投篮时，我故意加大了力量。
篮球朝篮筐飞去，方向是正确的，可到达篮筐时，由于力度有点大，篮球砸在了篮筐脖子的位置。
“咣当”一声，篮球斜向上弹起，我大呼不好，这个球进不了了。
可篮球弹起来之后，撞向了篮板，然后被反弹一下，又往下落去，竟然朝篮筐里面钻去。
“不要，不要……哎哟！”从我爸的喊声中就能听出这个球的结局。
“好球！”我兴奋地跳了起来。
“唉，运气球，没啥可骄傲的。”我爸说。
“不只是运气吧，还有实力的成分。”我反驳道。
“实力三分，运气七分。”
“不管实力占几成，反正是进了，这就是胜利。”
第一局，我以10:2的比分战胜了我爸，大比分也1:0领先。
我爸虽然输了这局，倒没有不高兴，谁让我是他的儿子呢，我只有超越了他，才能在篮球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我在短时间内取得这样的进步，他应该得意才是。
“孟科，这局打得不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啊，不过接下来，我可要拿出百分之百的本领来了。”
“放马过来吧。”我强硬地回应。
我爸又将外面的毛衣脱掉了，只剩下贴身的秋衣，看来，他是准备反击一局了。
果然，在第二局的第一次进攻中，我爸就狠狠地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他先是运球来到禁区，然后背身靠向我，我按科比之前所教的方法，使劲顶住。但他并没有强力往里推进，而是利用脚步左右转动，我的重心自然也跟着晃动。他往右一个虚晃，我移动到右边防守时，他突然转向左边，接着来了一个右勾手，球擦在篮板上，顺利进筐。
面对我爸的这种球，我只能望洋兴叹了。他比我有力气，也比我个高，当他采用这种方式进攻时，我是很难防守的。因为他离篮筐的距离很近，命中率相当高。
我爸使用这种方法，连着命中了4个球。
4:0。
“怎么办好呢？”我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当然是说给科比听的，希望他能给我支招。
第13章 第二场斗牛（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