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突然，一股牛劲冲上了我的心头。
“哼，不就是三分球吗？我偏不信今天投不进去。”我不服输地自语道。
于是，我捡起篮球，走到与之前相同的位置，投出了第6个三分球，打铁。
第7个三分球，打铁。
第8个三分球，打铁。
……
第13个三分球，依旧打铁。
此时，我的胳膊已经发酸了，累得有点喘息，额头上也滚落下两滴汗珠。
但我还是没有放弃，站好位置后，深吸一口气，篮球又从我的手中朝篮筐飞去。
这是第14个三分球了，莫非还要打铁？
尽管投出篮球后，手指上的感觉还不错，篮球滑出的轨迹也很完美，但我对于这个三分球是否能够投进，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毕竟失败了那么多次，成功的希望会变得十分奢侈。
“唰”的一声，篮球空心入网。这个三分球，被我投进了。
天呐，我差点跳了起来，好像我在正式的比赛中，投中了决定胜负的绝杀球一般。
我的坚持和固执，有了一点小小的回报，这让我开心无比。
是啊，我不擅长投三分球，14投1中的命中率，无论放在哪一个场合，都是十分难看的成绩，但这并不妨碍投中一个三分球所带给我的快乐。
我觉得，就我而言，这个三分球是良好的开始。
而且，在第14个三分球入筐的那一刻，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likethis，nevergiveup！（理应如此，永不放弃！）”
我相当确定，这个声音正是科比发出的，和他在采访时的声音一致。
“hi，kobe，areyouwatchingmeplaybasketball？（嗨，科比，你在观看我打篮球吗？）”我问道。
依然没有回应，是他不愿意回应呢，还是听不到我的话呢？我无从猜度。
“既然是科比，那就无碍了，就算是他的灵魂，又有何妨？”我宽慰自己。
我打球的时候，有他在身边，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恐怕很多人想拥有这样的机会，还难以拥有呢。
只是这种交流，是单向的交流，而且时有时无的，让人有些无奈和无语。
要是能像在斯台普斯中心墙壁上看到的那样，科比对我眨眼和微笑，那该多好，没准他还能亲自示范一些篮球技巧给我呢。
但现在，我看到的只有虚空，一无所有的虚空。
我将目光投向远方，就在我望着田野中的绿色麦苗陷入沉思时，我爸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孟科，练习得咋样了？”我爸笑眯眯地问我。
听到声音，我赶忙回头，看到我爸换了一身运动装备，上身是灰色的运动衫，下身是黑色的运动裤，脚上是红色的匹克篮球鞋。
“爸，我怎么没见你穿过这身行头啊？”
“这可不是我的衣服，是你二叔的，他的身高与我差不多，脚的尺码也一样，我就让你奶奶找出来给我穿了。”
“还好我平时爱穿运动服和运动鞋，要不打球时太不自在了。”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球场，看起来刚建不久啊。”
“爸，你小时候不是在村子中读书吗？那时有篮球架没？”
“怎么可能有，我直到在乡镇的中学读二年级时，还分不清篮球、排球和足球呢，后来终于有机会打上篮球，便痴迷上了这项运动。”
“然后你就崇拜上了科比，对吗？”我说这句话时，特意朝空中看了一眼，希望科比能够听到。
但随即反应过来，我和我爸说的是汉语，科比怎么可能听得懂呢。
“是啊，当时科比刚进入nba第二年，但在湖人队已经逐渐崭露头角。那时候可看的比赛还比较少，但只要有湖人队的转播，我们尽量找机会去看，要是看不了直播，就找录像来看。”
“不像现在那么方便，对吧？”
“可不，现在网络发达，想看哪场比赛，基本上都能找到转播。”
“科比退役之后，你也不经常看nba的比赛了。”
“主要是因为现在的篮球风格不好看了，鼓励进攻，压制防守，对抗少，所有球队都开始像勇士队那样玩跑轰，飘在外线投三分球，没有啥看头。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工作更忙了，没太多时间去看。”
“kobecanalsoshootthree-pointer（科比也能够投三分球啊）。”我故意用英文说，就是想让科比听懂我的话。
“你的英语水平可以啊，不过，干嘛突然讲英文呢？”我爸狐疑地问我。
“操练一下英文对话呗，你以前不经常用这种方法教我说英语吗？”
“倒也是，但你突然来这么一句，让我有点猝不及防。”
“ofcourse，mythree-pointerisquiteaccurate.（当然，我的三分球挺准的。）”这是科比的回答，仿佛就在我的耳畔响起。
“爸，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问。
“声音？什么声音？不就是我俩在对话吗？”我爸反问。
“难道我爸听不到科比的声音，只有我可以听到吗？”我暗自寻思。
不过，我也得出了一个答案，科比之前不回答我的问话，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回答，而不是听不到我说的话。
如此说来，和科比交流，需要看他的心情如何，另外，还要看我所说的话题，他是否感兴趣。
“孟科，你听到什么了吗？”我爸问。
“我……刚才听到从田野中传来奇怪的叫声，不知道是什么？”我扯谎道。
“田野中？八成是野鸡或其他动物的叫声。”
“可能吧。”
“你刚才用英文说，科比也能投三分，对不？”
“我说错了吗？”
“当然没有说错，在库里出现之前，nba联盟中的单场三分球纪录就是由科比创造的，他在那场比赛中28投16中，其中三分球18投12中，贡献了45分。不过库里后来打破了这一纪录，单场投中了13记三分球。可接着，库里的纪录也被打破了，是‘水花兄弟’中的另一位，克莱.汤普森做到的，他单场投中了14记三分球。”
“现在投三分球的越来越多，破纪录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
“我承认小球时代的打法表面上看起来很过瘾，但看过几场后，就觉得没啥意思了。真正的篮球必须攻防均衡，有流畅的进攻，有铁血的防守，这样的比赛才让人血脉贲张。”
“嗯。”
虽然和我爸聊着天，但我的心思并不全在聊天上，因为在这个场景中，不只有我们两人，还有第三个人（或者说鬼魂）存在。
我爸去捡篮球了，他拍着篮球，朝我这边走来。
他先是用右手运球，然后来了一个胯下运球，球换到左手后，来了一个背后运球，球又回到了右手。紧接着，他将右手的球换到左手，来了一个胯下，球到了右手，再来一个背后，球回到左手当中。
这是两套动作，我爸做起来十分流畅，像流水一样。
“爸，你的运球依然很厉害啊。”我在旁边夸赞道。
“这是我在科比的一次训练中看到的，可以通过这样的运球来找手感。”
“是嘛，爸，那你要教教我。”一听是科比的训练方法，我来了兴趣。
“以前你对这类动作好像不怎么感冒啊，现在是怎么了？”我爸调侃道。
“我要将自己的身手练得更全面些，像科比那样。”
“太好了，那你试一下这套动作。”说着，我爸将篮球传给了我。
我接过篮球，将球在手中转了两圈，向天空望了一眼，希望自己所做的动作能被科比看到。
其实，我爸刚才所演示的动作并不复杂，我知道该怎么做。
可由于以前打球时，我两只手的使用并不均衡。拿背后运球来说，我可以轻松地将右手中的球背后运到左手，可从左手将球背后运到右手时，却不习惯，总是容易掉球。
所以，我在做这两套动作时，无法顺利地完成。
直到我尝试到第六次，才勉强做下来。
“看来你需要多练习才是，左右手都要专门训练，只有这样，在高强度的比赛当中，才不会被针对。比如詹姆斯，乔丹在一次采访中说到，他曾仔细地研究过詹姆斯，他认为，詹姆斯的右路比左路更强，当詹姆斯走右路的时候，总是运球突破对手，而在走左路的时候，往往只能选择中投，因为詹姆斯无法像在右路时那样任意突破，这就是詹姆斯左右手不够均衡造成的。在常规赛中，詹姆斯的这种缺点不会很明显，可到了竞争性更强的季后赛舞台上，肯定会被对手针对，这样的话，他就会在某种程度上被限制，甚至有可能因此而丢掉总冠军。”
“好，以后我会提高自己的弱项。”
“这就对了，不过自己的强项可不能丢，这是你与别人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像科比美如画的后仰跳投、诺维茨基的金鸡独立、麦迪的干拔一样。”
“我的长处是左侧打板啊。”
“那还不算长处，你要练到邓肯45度打板那样的水平，才算无敌。”
我和我爸聊着天，投着篮。
以前听我爸聊起篮球典故时，我会觉得有点小小的不耐烦，今天听他讲起，竟然觉得十分有意思。尤其是关于科比的事情，更让我竖起了耳朵去听。
不过，在虚空中隐身的科比灵魂，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等我爸热身得差不多了，他便提出要和我玩斗牛。
所谓“斗牛”，就是篮球中的单挑，即一对一，我和我爸以前经常玩这种游戏，一般是10个球一局，要是打到9:9的话，就要领先两球才算赢，和排球比赛中的规则很相似。
“好啊，来！”我果断地应战了，因为我想让科比看一下我的实战水平。唯有这样，他才会对我提出一些实质性的意见。
我知道，要是我不敢迎战我爸的话，科比肯定会看不上我，就像刚才投三分球时一样，1个球投不进去没有关系，2个球投不进去没有关系，3个球投不进去也没有关系……13个球投不进去照样没有关系，即便我第14个球依然没有投进去，只要我一直投，到投进为止，科比就不会看不上我，因为这和他永不放弃的精神是相吻合的。
“看来你很有信心啊，孟科。”我爸听我回答得这般爽快，笑着说道。
我本想回答：“哪里有什么信心，如果你知道高一上学期我是怎么过来的，就明白我此刻有多怂了，现在的我是赶鸭子上架。”
要是科比没有出现，我很有可能这样说了，毕竟先向我爸示弱，就算输球，到时候也好下得去台面。但现在，我不会再这么说。
“当然，我信心十足，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先打败你，老爸。”
“哎哟，可以嘛，虽然有点说大话的成分，但我欣赏你不服输的精神。”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这次打败不了你，下次也会，下次打败不了你，还有下下次。”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等着你超越老爸的时刻。”
“要是我打败了你，给我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给我买一双科比战靴吧。”
“科比战靴？”我爸疑惑地看着我，“我以前不是提出过给你买科比的篮球鞋吗？可你当时明确表示不要，说你更加喜欢乔丹系列的。”
“以前是以前，我现在又想拥有科比的战靴了。”
“科比去世以后，科比系列篮球鞋的价格肯定会水涨船高，估计比以前要贵。”
“我只想要一双，又不要多。”
“那你想要科比的哪一款篮球鞋？”
“他推出了很多款吗？我知道乔丹的篮球鞋，推出了三十多款。”
“科比的没有那么多，科比开始签约的是阿迪达斯公司，共推出了9款系列球鞋，之后签约了耐克公司，又推出了12款正代系列球鞋，加起来的话，也不少了。”
“爸，就按你的意见给我买吧，我只是想拥有一双可以纪念科比的战靴。”
“既然这样，等你战胜我，我给你买双正代系列第一代战靴吧，科比正是穿着这一款球鞋，在与猛龙队的比赛中砍下81分的。”
“好，就要这款吧。”
“等你战胜我再说。”
第5章 斗牛（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