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抵达无名山前,连煦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哪怕明白筠插科打诨,他也只是专心驾车,到后来,明白筠以为自己惹了他生气,便乖乖窝在车里,像个好孩子。
到无名山后,他才主动伸手:“下来。”
明白筠有些受宠若惊,战战兢兢地把手放上去,跳了下来:“要是被山上的姑娘看见,我会不会被泼冷水啊?”话音刚落,她迅速熟练地呸呸两声,保证道,“以后绝不说这些闲话!绝不浪费您的时间!”
“……”连煦本不想说什么,但实在忍不住,“以后少看些世俗话本!”
“可是上次……”这次明白筠更加迅速地捂住嘴巴,摇头表示自己绝不废话!
见她这幅样子,想起她说的讨好自己的原因,连煦又道:“连城浩暂时不回来,等他回来……”等他回来,连城家的事便算尘埃落定了,这点他们都知道。
未等连煦将明白筠带上听云峰,两人便遇上阮容。阮容乍一见到明白筠,还有些惊喜:“白月,你怎么来了?可是……”
“她……”连煦刚起了个头,便被明白筠狠狠拽了一下头发。然后罪魁祸首像个天真的小姑娘一样迎上去,满脸笑容。
“阮容,好久不见啊。”明白筠也没想到在连城家耗了那么久,开开心心地抓住阮容的手,面带歉意,“其实你大概也猜到了,云白月不是我的真名,只是出门时家中人千叮万嘱不可泄露真名,这才欺瞒于你。”
阮容美眸睁大,显然是没有想到这是个假名,好一会才到:“这也正常,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那以后,我还是叫你白月吧。嗯,你和连城师兄怎么碰上的?”
“路上碰到的。”明白筠迅速撇得干干净净,“我听闻了成周大哥的事,又想起你我之约,便同他一道过来了。”
阮容面露遗憾之色:“你为这事来,这事却至今没有结果。成周性子温吞,又怎么可能惹上别人?”
“那日你问我可有见过成周,会不会那时他便已经遭遇不测了?”
“不会吧,成周的铭牌在天灵峰,若是那时便碎了,掌门定然会将此事归结为外人所为。更何况,若是在外杀死了成周,他的尸首又怎会跑回无名山?”杀人者若无缘由必死,若有缘由也不必将他的尸首带回。
明白筠又一次沉默。她不知道那人为什么杀人,到底有没有逃脱惩罚。她只知道,如果那人一时兴起杀了人,事后发现自己没有受到天道惩戒,那么有些事便瞒不住了。当然,也许早就有人发现,只是隐瞒不说,甚至……甚至借这个原因滥杀无辜却成功逃避怀疑。加上有堕原这么一个法外之地的存在,从人们心中生出怀疑到实践,必然很快,更何况在东界无名山发生这样的事,被人知晓,怕也不难。
明白筠斟酌了一下说辞:“按理说,我那小狐狸会自己跑回来找我,它那日没回来,要么是成周尚未出山,要么是被抓住回不来。我想,也许为何要把成周带回来,才是这件事的关键之处。”
连煦发现两个人推测得兴起,他竟完插不进去。也难怪之前他说成周可能死在无名山外时,她不以为然,想必她一开始听说这个噩耗时便有了猜测。只是她为何没有说出他的猜想?明白筠这人向来会用别人的想法或是别的原因给自己的话找托辞,而不会直接用自己的经历去猜测,仿佛有意隐瞒关于自己的一切。可现在她明显在用自己的经历作为依据,也不愿用他的……是为他隐瞒,还是觉得他们二人可以信任?
连煦正思绪一团糟,就听明白筠开口:“连城师兄有什么想法?”
连煦怔了一下,反应过来,道:“羽容。”
“啊,对。之前同连城师兄问起这事时,他有说过不知道以羽容的能力怎么须尾回来的。”
她说了他的猜测。连煦的想法似乎一下子和明白筠的接在了一起:如果没有对方同意,怎么能随随便便把他的话又告诉别人呢?他先前的疑惑与纠结仿佛发出了“呵”的一声嘲笑。
“羽容?”阮容小心瞅了眼连煦,暗叹他一天比一天冷漠,有些怜悯明白筠不知道多努力才问出这些消息,又对于她的话显得十分诧异,“我完没有发现啊。”
“她是第九峰天火真人的得意弟子,性子……”阮容补充道,“反正自我吹嘘的能力不错,那日才会邀请她一同前往居然山,谁知作为天火传人竟然只会指尖冒冒火?”
“不过,你若是不说,我倒真的没有发现她已经回来了,这么低调,一点都不像她呀……师兄,你可确定?”阮容看向连煦。
也许是因为连煦对于这些事漠不关心,所以羽容的前后变化对他仿佛不存在一样。他稍一回想,就点了点头。
阮容收回视线,喃喃道:“这么说,这羽容嫌疑倒是最大,她突然那么低调,是不是也与此事有关?可是没能见到她,我也不能确定她是否受过天罚。”
连煦敏感地察觉,一旦涉及天罚问题,明白筠就会陷入沉默:虽然还是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样子,但显然没有之前那么轻松。另外,她似乎并不觉得杀人者已经偿命或者受罚。他本以为是那场问天带来的影响,但如今看起来,她忧虑的怕是什么更加严重的问题,不然也不会揪住羽容不放——毕竟成周回山路上被人杀死,那人也受了天罚,然后山中弟子将他尸首带回来,担心被怀疑才迟迟没有说出来的可能性更大。
“若是能见到一次就好了。”明白筠也道。
阮容点点头:“这倒也不难,五日后便是大典,我们这几日找个机会去第九峰拜会便是。第三峰与第九峰关系好,她身为得意弟子,理当处理好贺礼这些事。师兄的圣冥炎算是一份大礼,商量一下要不要四峰联名送出,也在情理之中。”
“可以。”连煦点了点头,反正他要的是另一样东西。
阮容见连煦点头答应,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连煦道:“师兄,我与白月有事要商,你……”
连煦早就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便点点头,道:“你到时候把她送到听云峰就行。”说罢就起身离开。
阮容这才掏出一个盒子,对明白筠道:“师兄困于洞明多时,我偶尔获得知心草,想拜托你帮我交给他。”
“哦——”明白筠了然,“你怕他误会你送知心草的用意呀。行,到时候我替你说清楚。”嘴上说的是知心草的事,心里早就盘算开知心草和洞明的关系。知心草意为知心,它的功效便在于加强人的耳聪目明与灵识强度。对于洞明境的人而言确实是好东西,只是还不清楚连煦那日前往居然山是为了什么。
阮容面色微微一红。知心草也有男女相送表达爱慕,愿为知心人的意思。她……她纵然动心,但连煦太过淡漠,无论如何她也不愿让他发现她的心思。她既怕他冷冰冰的拒绝,又怕他假装接受利用自己——毕竟,他实在是太冷漠了,连前不久还一起出门过的同伴,他都可以在下一刻立马忘记。
她想等,等到他心中万事落定,等到他拨开冷漠的外表像一个普通的,没有烦扰的男子时,她再告诉他自己的心意——那时,哪怕被拒绝了,她也不怕!
想着,阮容定了定心神,笑道:“那便交给你了。”
明白筠收好盒子,想起另一件事,道:“那阮容姐也得告诉我,这无名山上最厉害会好看最像神仙最飘逸不管事的是哪个?”
“你问这个做什么?”
“拜师啊,最好不是道骨仙风的那种,而是看上去年纪轻轻的。”
“拜师要看的是对方的能力!不过你说的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