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困了的话,可以睡一会儿。”沈宴之提议道。
“不用。”
他的车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那份熟悉的感觉逐渐的扑面而来,曾经的回忆也深刻的印在脑海里,让白羽笙措手不及。
沈宴之难道是故意的吗?
白羽笙坐在后面,时不时的在深深的叹气。
一叹……两叹,三叹。
沈宴之早就注意到了,便又对她说:
“我知道你为难,你放心便是,这件事后,我会尽可能的不去打扰你的生活。”
“嗯……”她轻轻的应了声,随后又问他:“你……该不会是和陆云起是一伙儿的吧?”
“怎么了么?”
“没什么,你若是喜欢听,便听上几句,若是不喜欢,就当我没说。我劝你还是离军阀远一点,免得你在租界又出现什么麻烦,毕竟租界和军阀一向互不相干的。有权有势的人很多,唯独涉及军政会对洋人造成威胁,你觉得呢?”
“你放心吧,我只是帮忙而已。不会涉及太多的。”
其实这番话说完了之后,白羽笙便在心里后悔了。
弄得跟自己多关心他一样。
那可是沈宴之啊……自己都能明白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此时的沈宴之何不在心中暗自窃喜着,她还愿意管自己。
是不是也就说明了……她的心里还可以有自己的存在呢?
白羽笙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对了,白捡钱你抱回去吧,我不想养了。”
“嗯?”沈宴之眸光一滞。
“难道还需要我说的那么直白吗?我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捡到那么可爱的狗。一看就是别人买的。它那天那么黏你,你当我看不见的吗?”
原来……什么都没能逃过白羽笙的一双眼睛,她早就已经发现了的,只不过是没说而已。
沈宴之憨憨的笑了,:“原来你知道了啊。”
“你是真当我傻了吗?不过看在你那么用心良苦的份上,我就不怪你了。”
“那你既然这么喜欢,何必给我送回来呢?我没什么时间,怕照顾不好它。如果你一定要送回来的话,那我就只能再送人了。”沈宴之很为难的说。
白捡钱跟了白羽笙这么久,早就有了感情,一提送人二字,白羽笙也于心不忍。
她改口道:“那算了吧。还是留在我这里吧。”
反正白羽笙也指望一个大男人能把狗养的多好。
大不了让舅舅继续养着吧。
江北大营里。
伤患源源不断的在往这里输送着,可是大营里就只有那么零星的几个医生在忙碌。
“你们可算是来了,盼死我了。”陆云起赶紧上前去。
“为什么不能再请几位医生过来。”白羽笙问。
“有点忙不过来了,医院那边爆满,还有正常看病的人,只能往这边输送。”
“可是你把一些伤势过重的送到这里来,根本没办法得到有效及时的救治。”
就在刚刚,一名老兵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陆云起急得焦头烂额:“那你说,怎么办?”
“你让人去医院里,将伤势不重的,或者治完伤的都送到这里来,腾出些地方来,之后运送伤员,严重的赶紧送到医院里救治不然这么下去要多死多少人啊。”
江北大营这里的环境十分糟糕,根本没办法去给病人做手术,进行有效的抢救。
“那什么样的是严重的啊?”陆云起连连发问。
沈宴之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对其说道:“主要是伤在腹部的,都算严重,手术难度太大,对周围环境要求太高,必须送去医院。暂时就先这么界定吧。”
“那行,我这就去。”
而白羽笙也积极投身于此,与其他的医生一起配合着,救治伤员。
一天下来,她都不记得自己包扎了多少伤口,从肉里挖了多少颗子弹出来。
连麻药都供不上了,可想而知现场是怎样的。
以前的白羽笙只验死人,明白死亡带给人的恐惧是怎样的。
可现在的她才终于明白了,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是无休止的战争。战争带给人的不光只有死亡,还有疼痛和毕生的折磨,以及不得已的流离失所,背井离乡,骨肉至亲的分离。
可在这个年代,每个人都是无力的。
能做的也只有默默承受着,他们都注定做不了这个时代的改变者,只能尽自己的所能去救治更多的人。
一天下来,白羽笙累的腿都站不稳了。
外面的伤员终于停止了输送,也就是说终于有了盼头。
将最后的伤员处理完毕后,白羽笙瘫坐在了凳子上。
“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一定还。”陆云起由衷的感谢道。
“大可不必,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骗我这件事以后再算。”
“别呀,那件事你直接记在沈宴之头上吧,你俩冤有头债有主,别波及我这个无辜的人。以后你放心,有事我绝对罩着你。”
“滚蛋!”白羽笙气急败坏的打了陆云起。
“你竟然还有劲儿打我?”
“行了,别吵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得送她回去了。”沈宴之从门口走了进来,制止了两人的打闹。
看着她累成这样,沈宴之确实心疼不已。
“还能走吗?”沈宴之温柔的问她道。
“没问题,可以的。”
“我抱你吧,你走得太慢了。”说完,沈宴之轻车熟路的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这期间,除了那该死的陆云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声外,白羽笙趴在他怀里,就只能听见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他一把将她扔在了车里,随后自己也上了车。
“你不用害怕,这里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早点送你回去。”沈宴之一身正气的坐在驾驶位上,对后面的白羽笙解释道。
白羽笙正默默不语着。
“快点开车送我回去吧,要不舅舅该担心我了,我根本没在意这些。”
“那你饿不饿?”
“不饿,我回家吃。”
“好。”
沈宴之将车开得极快。
这毕竟是夜里,不安全。在白羽笙几次三番的提醒下,沈宴之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开往津海。
到了津海,就是离别。
白羽笙第一次不想这么快回家。
她就要离开了,可能这已经是最后一面。
留学归来后,再见可能已经是物是人非。
又或许,再也不见。
凌晨两点多。
街边灯光昏黄,人烟稀疏。
“就在这儿停下吧,我自己往回走就行了。”白羽笙对沈宴之说道。
沈宴之随即将车停了下来。
留学在即,她不想让舅舅以为自己又和沈宴之纠缠不清。
沈宴之“嗯”了一声,将车子停在了路边,随着她一起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