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钹声、唢呐声全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带着一丝恐惧之色。
伍家这边躁动了起来,一些人跳出来质问,柳家这是什么意思?
伍世勋展臂一按,示意他们停下来。又向柳倾涵道:
“世妹,你这是何意?”
柳倾涵道:“我早说过,你我婚约作不得数。你又何必如此?”
“作不得数?”伍世勋自嘲一笑,瞬即沉下脸来,“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这些吗?我伍世勋不缺女人,但并不代表我容许你想嫁就嫁,想不嫁,就不嫁!”
“怎么,莫非伍公子还打算用强的不成?”
伍世勋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迎亲的随从们也一个个小声的议论起来。
“三妹言重了!”
柳瑾带着一大帮家臣赶了过来,将四下围起。
“我劝三妹合作一点,以免伤了和气!”
“二哥,你不要逼我。”
“逼你?这件婚事可是族中长辈商议后决定的,你也曾经默许。怎么能突然变卦?”柳瑾道,又看向属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替小姐更衣?”
“你们谁敢?”
柳倾涵义正辞严,眉色凛然,难得地表现出她倔强的一面。
“不错。我柳倾涵是曾经说过,如果有人能救得了家母,我愿意委身下嫁。可是伍公子,你做到了吗?”
伍世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上品融魂丹是吗?现在就给你!”
说罢,微微偏头,立刻有属下呈上来一个托盘。
伍世勋揭开盖在上面的红布,将一个玉瓶显露给众人看。
“上品融魂丹就在里面。柳小姐可以随时取走!”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下巴不由得扬了一扬,显示出他做为伍柳宗少宗主的那份骄傲。
围观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个玉瓶之上。
上品融魂丹,每一颗都价值不菲,且常常有价无市。
这样诱人的条件摆在面前,漫说柳家确实需要这颗丹药,就是不需要,换算成彩礼也足以称得上是出手豪阔了。
伍家人,好大的手笔!
带着艳羡的表情,众人又把目光集中在了柳倾涵的身上,就盼她点头了。
柳倾涵的淡定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仍然笔直地站在原地,非但没有伸手去接,就连衣角也没动一下。不只是她,就是她旁边的丫鬟也没正眼瞧那玉瓶一下,这让许多人大惑不解。
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你这人,不地道啊!”
人群中忽然窜出一个看热闹的路人,指着伍世勋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给他吸引了过去。
但见来人一身天青色长袍,青玉带束腰,清清爽爽。一头短发用一圈发带缠起,明快而干练。
那一脸老好人式的微笑挂在脸上,有如春风一般和煦。
只不过眼尖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位恐怕是专门来找茬的。
只听他道:“这时候才拿出来,是不是太晚了点?人家姑娘正需要丹药救命的时候,却不知道伍公子人在哪?”
伍世勋不由得面色一凝。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两次三番与我过不去?”
“两次三番?”杨硕重复念了一遍,随后拍了拍脑袋,像是恍然大悟一样,道,“噢,我想起来了,尊驾说的可是喝花酒的那一次?”
于是转向众人,道:“大伙来评评理啊!那位秋月姑娘分明是我家兄弟先叫来的,这位伍公子却横插一脚,想要中途要走。你们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给杨硕这一说,看热闹的人们都七嘴八舌起来。
当然,重点不在于伍公子横刀夺爱,而在于喝花酒、秋月姑娘这几个关键词。
“夺人所好,非君子所为啊!”
“那秋月姑娘我见过,确实别有一番风情。”
“这伍公子看起来人模人样,没想到也是一路货色。”
“嘘,小声点!”
魔道八荒,首发起点。
听到众人们的小声议论,伍世勋顿时脸色铁青。
“姓杨的,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柳府!”柳瑾不客气地道。
“哦,你不说我倒忘了。柳府嘛,柳府就可以随便把自己家的孩子不当人,卖儿卖女一样往外送吗?”
“你……”
“你什么你?俗话说婚姻自由,你情我愿,怎能强娶豪夺,逼人就范?三清道祖在上,他老人家会容许你们这么干吗?”
“是啊,这强扭的瓜不甜啊!”
“婚姻自由是怎么回事,不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底下一帮人纷纷议论道。
杨硕又道:“是,你伍公子不缺女人,那更不能随意糟蹋人家的清白不是。娶谁不是娶,她、她、她,我看都配得上伍家。”杨硕随意地这么指了指,令几名围观的女宾立刻满脸通红,以袖掩面。
唯独最后一人,非但没有羞态,反而是一脸兴奋。
感觉到有些眼熟,杨硕刚转过去的脑袋又转了回来,当即就迎上了一张圆润的大脸盘。
“瞧你说的,人家都不好意思啦!”
东岭柳家大小姐柳方方此刻就站在面前,捂着一张圆脸作忸怩姿态。
杨硕定了定神,顺坡下驴道:“就如这位,天圆地方,旺夫又运财,腰粗腿短屁股大,好生养。伍公子若是选了他,定能瓜瓞延绵,族运隆昌。我看行!”
这一通的白活,哄得众人一愣一愣,好像觉得有道理,又好像觉得哪里不对。
伍世勋的一张脸越发变得难看。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气势猛然攀升起来,宽大的喜袍也跟着微微鼓荡。
杨硕往回轻轻一跳,道:“怎么,道理讲不通,便想要来硬的吗?大喜的日子,伍公子还想兵戎相见不成?”
“世侄且慢!”一个声音道。
杨硕扭头一看,便看到了人群里,柳方方她爹柳重海正笑微微地望过来。
“不如让吾先与这位小友叙叙旧。”他道。
伍世勋向他施了一礼,算是默许。
“小友别来无恙。”
杨硕面上一尬:“原来是东岭柳家家主,失敬失敬。”
“少废话,把缠魂丝交出来吧!”柳重海摊开大手,一把伸到了杨硕跟前。
杨硕摸了摸鼻子:“晚辈不明白前辈在说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与吾装傻充愣吗?”
柳重海说罢,金丹期的威压一下子漫延开来,令四周之人骇然变色。
这时候,所有人也都明白了,是眼前这位拿了人家不该拿的东西了,所以人家才会如此震怒。
然而这样程度的灵魂威压,显然还不足以把杨硕怎么样。
本来嘛,一件灵器而已,杨硕还不至于太放在心上。他要,还他就是。毕竟,人家堂堂一个金丹期前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自索要,不给点面子总归不好。
但是现在不同了。伍世勋招摇过市地来求亲,他巴不得给他搅黄了才好。
正找不着理由呢,这柳重海就自个儿就跳出来了。
“前辈是想以大欺小吗?”杨硕一脸愤恨地道。依旧直挺挺地挡在柳倾涵的前面,一步也不肯挪动。
“小子,莫非你真的不怕死?”
“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在下做事无愧于心,死,又有何惧?”
杨硕抹了嘴角半真半假的鲜血,带着些许自嘲地道。
从他那桀傲不驯的眼神中,众人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光辉的形象。
迎着柳重海激荡的灵气,他的额发微微飘扬,更显潇洒倜傥。
一些女修甚至眼中都开始往外蹦着小星星,就连站在柳倾涵身边的青芜也不例外。
“泰山是什么山,你听说过吗?”有人顾左右问道。
旁人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不过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杨硕差点笑岔了气,不过面上仍然无比的笃定,半点也不肯屈服的样子。
“少主,吉时快过了。”有属下向伍世勋提醒道。
后者皱了皱眉,并没有表示,不过心里早已是十分的不耐烦。
面对杨硕表现出来的超强忍受力和倔强不屈,柳重海也是既吃惊,又无语。
心说小子,只是让你还一件本就不属于你的法宝而已,至于上升到以大欺小的高度吗?
还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了都!
就在他有些下不来台的时候,一声轻喝从院内传来,声震四方,慑人心魄。
“家主请住手!”
所有人面色微微一变。
接着,便看到西院的大门打开,由青雪推着,柳母夏夫人坐着轮椅出来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这位半死不活躺了快20年的柳家主母,竟然好端端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世兄,好久不见!”她向柳重海道。
柳瑾和柳玉兰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大娘,您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是啊大娘。玉兰前些天还来看过您,怎么就……”
“怎么,你不希望我这老婆子赶紧好起来?”
“哪里的话,玉兰只是……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柳玉兰磕磕巴巴地说道,面上有些尴尬。
“天可怜见,要老身重回这世上,护佑我女儿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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