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姐弟当初被许家人接走,据说安顿在外头的庄子里。虽没有多关照,但至少给吃给喝还给弟弟请了启蒙先生,也算让他们衣食无忧。
听常子昂这么说,夏沐欢放下心,渐渐也就忘了她们姐弟的事。
可今日如此遇见,显然有哪里不对劲。
跳下马车扶起商玉欣,发现她虽然还偏瘦小,但个子似乎长了,皮肤也白皙许多,隐约有点小美人的感觉。可这一身凌乱和伤痕就很惹眼。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弟弟呢?”夏沐欢疑问。
“夫人,求您救救我弟弟。许家老爷被抄家,全家贬为庶民,我爹也受牵连丢了差事。我们姐弟便被许夫人赶出庄子,她还偷偷将弟弟卖给人贩子,将我卖进青楼……”
许家是昭王一派,昭王死了,势力瓦解。结果许家没被太子或宫辰烨拉拢,反而被清算,想来做人做事确实不怎么样。
只是可怜这两个孩子,许家反正面子里子都已经丢尽了,这是拿无辜的他们出气。
夏沐欢抬头打量四周,发现果真是青楼茶馆林立的销金窝一条街,而她们此刻正堵在一个小巷口。这边上午人少,想来车夫是想走人少的路能跑快些。
这会儿有一些个好奇出来张望的龟公和伙计,打着哈欠在门口看热闹。
青楼抓逃妓,在这条街上没人会管,说不定还会被别的人扭着送回去,还能换点赏钱。果然,其中一个大汉理直气壮地指着商玉欣叫嚣起来。
“你这个贱骨头!你家主母已经将你卖给我丽香院,还敢跑?”
另一个大汉则对着夏沐欢喊道:“这位夫人勿要多管闲事。这小娘子已经是我丽香院的人,卖身契手续齐全。她敢跑,抓进官府打一顿也得送回来!”
“夫人,求您救救我,求您……玉欣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商玉欣知道夏沐欢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噗通”一声再次跪下,泪流满面拼命磕头。
夏沐欢知道商玉欣被卖,想来已经在官府备案,自己只能替她赎身。
能遇上两次也算缘分,夏沐欢对这千里寻亲的姐弟俩有些佩服,便重新扶起商玉欣,然后转头对那几个大汉道:“你们不用威吓,商姑娘身价多少?本姑娘为她赎身便是。”
一点赎身钱,如今对自己来说并不难。
“这……”
三个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看着像是头头的汉子站出来道:“赎身可以,但得老鸨说了算。这小蹄子先跟我们回去,你们拿钱来赎便是。”
“不!我不去!”
商玉欣显然是吓坏了,她紧紧揪住自己松散的襟口,缩在夏沐欢身后瑟瑟发抖。
“你敢!打不死你!”一名大汉指向她恶狠狠大骂。
“闭嘴!”依水执剑指向那人,紧紧盯着他们,杀气腾腾。
三名大汉被她的气势吓住,只能气愤道:“咱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你们这是要当街抢人吗?那我们几个回去如何交代?
这丫头赎身多少钱咱们说了不算,这位姑娘何必为难我们这些混饭吃的下等人。”
周围有别的青楼伙计龟公围过来,也纷纷指责夏沐欢做人**道。平时他们时常抢客人还吵架啥的,不过遇到这种事,还是会一致对外。
眼见人围过来,夏沐欢皱眉,刚想着要不自己去走一趟,直接把人赎回去算了。突然听见街道不远处传来一声粗狂欣喜的呼声:“余依水!闺女……”
依水闻言双眼猛然发光,几人都把目光投向街道那头。只见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壮汉,正挥着手哈哈大笑着,一路跑过来。
“爹!?”依水惊喜,抬手也朝那汉子拼命摇摆。平时的冷冰冰都不见了,而是忍不住的雀跃和兴奋。
夏沐欢也看过去,突然一阵浓重的迷粉味道袭来。她手脚一软,只看见依水脸色刷地苍白,差点被一把匕首扎入后肩,幸好一个转身避开。
接着自己一个天旋地转,被人扛起就跑。喵的,中招了!这是夏沐欢浑身瘫软后的反应。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速度非常快,顾君山还没追上来,跟在马车边上的其他几名亲卫兵急忙靠近,也已晚了一步。
那名明显轻功特别好的汉子扛起夏沐欢便窜进巷子中,而巷口则被另两名汉子拼死拦住。
而且周围还有暗箭射出,吓得边上那些看热闹的人抱头鼠窜,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一时失察的依水也吸入迷粉,眼睁睁看着夏沐欢被迷倒背走,急得生生喷出一口血水。
待余彪气势汹汹冲过来,和亲卫兵一起击毙了那两个汉子。被缠住许久的顾君山正好赶到,身后还跟着阴魂不散的南松赞。
看一眼倒在余彪怀里的依水和无助哭泣的几个女眷,他瞠目欲裂。
“追!”一声爆喝,留下两个亲卫兵照顾几人,顾君山带着亲卫兵疾速朝巷里追去。
同时南松赞也气得大喊一声,“谁敢抢本王子的女人,儿郎们,把夏姑娘抢回来!”接着乌拉一下子,七八个吐蕃人全冲了出去。
可南松赞追得更后面,待他们冲过去,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他身边的扎西鲁沉思片刻后道:
“王子殿下,夏姑娘是被掳走的,那人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扛着一个人,还能避人耳目逃出全城搜捕。他定然会将人藏起来。”
急得团团转的南松赞一听,也觉得有理。
“对,附近这些院子我们能搜就搜,不能搜就守住几个可疑的地方,等缙人官兵过来。”
说完,这些吐蕃人便像土匪进村一般,冲进巷子两侧的民居便开始搜寻,惹起一阵鸡飞狗跳。
而顾君山终于追上那汉子,毕竟背着一个人,他跑不过轻功同样绝顶的顾君山。谁料顾君山将他拿下,救下他背上的女子之后,心口更似被闷锤了一般。
糟糕,被偷梁换柱了。这人背着的,根本不是夏沐欢。
回头看一眼刚穿出来的小巷深处,顾君山瞬间反应过来,急急下令:“找开封府衙、禁卫军、锦林卫等一切官府力量,封锁这一片所有出入口,禁止任何人出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