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棋贞要跟自己离开,夏沐欢倒没什么意见。等她准备充分了,多带一个人过日子肯定不是问题。
何况她挺喜欢与孙棋贞切磋乐理、琴艺。夏沐欢隐隐觉得,自己前世没能在乐坛大放异彩的遗憾,说不定能在这个世界弥补呢。
不过离开王府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因为夏沐欢还得去澄心阁探望宫青舒,孙棋贞、黄静澜没再多说什么,便告辞离开。
临走前,夏沐欢将花羽彤托她转交给的荷包塞给孙棋贞。
孙棋贞打开一看,却见除了原先的一百贯银票,还多出两张五十贯的银票,当下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
可见这两人是真心为对方着想,如此情谊实在算是难得。夏沐欢不禁感慨。
还好昨日花羽彤也被算计在内的事,夏沐欢并未与孙棋贞说,否则她更要担忧不已。
待送走二人,夏沐欢来到澄心阁,得知宫青舒凌晨短暂醒来一小会,后又重新睡了回去。此刻宫里吴皇后派来的御医正在为她请脉诊断。
夏沐欢知道,宫青舒装病还得多装几天,不知今日能不能再瞒过去。她悄悄在屋外等御医出来,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不多久后,就见田姑姑送一名清隽瘦削的中年男子走出门,正对他屈膝行礼。
“有劳林院使,还望林院使回禀陛下和皇后娘娘,七公主在宸王府养病,一切安好,请勿挂念。”
林院使客气点点头,便带着一名御医与医士,告辞离去。
林院使?夏沐欢思索片刻,便反应过来他就是林思茵的父亲。原来皇帝和皇后竟直接派太医院院使过来看宫青舒,这可真是十分重视了。
幸好,他们似乎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待太医院几人走远,夏沐欢才现身,与田姑姑打招呼。
“田姑姑,公主好些了吗?”
见是夏沐欢来了,田姑姑松口气,淡淡笑道:“公主无碍,只是还要睡上几日。”
两人眨眨眼睛,彼此心照不宣。
进屋瞧过睡得比较安稳的宫青舒,夏沐欢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携手田姑姑一起去了书房。
夏沐欢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江庶妃的事,还有朝堂上此刻会是什么状况。只是江庶妃一早便被裕贵妃宣进宫,早朝也还未散,所以都没什么消息传来。
像是看破了夏沐欢的心思,田姑姑与她坐下后,微笑着斟上一盏茶,轻声道:“王爷上早朝之前来看过公主。他知道夏夫人尚未起身,便让奴婢给夏夫人传句话。”
接过茶盏,夏沐欢忍不住好奇问道:“王爷说什么了?”
“王爷说,夏夫人只管做自己想做之事。旁的事情有他,请夫人勿念。”
这话说的,挺胸有成竹呀!想来宫辰烨对可能发生的事态都有应对之策。
这一瞬间,夏沐欢心头一直压着的石头仿佛松快许多。
还有,这算是男朋友上班前对自己的交代吗?她举起茶盏轻轻送入口中,却没掩住唇角忍不住弯起的笑意。
哎呀,呸呸!什么男朋友,还早呢。
田姑姑瞧着她的模样,也是了然于心。不禁想起宫辰烨说的话,要为夏沐欢寻一个合适的高门大户做依靠。
倘若那般,也算圆满了吧!
此时宸王府外院,林思茵正在一处偏厢内小步踱过来踱过去。她手中的帕子一点点拧成团,更时不时抬头往门外张望。
直到林院使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处,林思茵终于忍不住疾步迎上去。
她入王府已一年,身为侍妾连回门礼都没有,今日才第一次见到父亲。心中一阵酸苦热意涌上眼眶,远远便对着林院使屈膝一拜。
“女儿见过父亲!给父亲请安。”
短短一句话,林思茵的声音已是哽咽。
林院使也是眼底泛红,忙快步上前扶起女儿。
“茵儿勿要多礼,快快起身。”
就着朝起的艳阳,父女二人携手相扶,皆是相视无语哽咽。
父亲身型依旧清瘦,可发须却已见花白,终年微微躬屈着的背脊,如今看着更是弯了一些。
明明已身为太医院院首,为何父亲身上看不见意气风发,反而愈见忧愁和憔悴呢?林思茵思索着原因,心里不由一痛。
“茵儿,你这一年在宸王府中生活可还好?”
林院使也在上上下下认真打量女儿,直到发现她精神和身体似乎都还不错,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自己这个女儿从小便内敛清冷,有事不爱说出来,怕他们做父母的担心。虽然自己看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但也明白女儿有着一片拳拳孝心。
“请父亲放心,女儿一切都好。”果然,林思茵只会说好。
接着,父女二人便进去偏厢房,好好叙了叙事。无非都是说些家人好不好、王府中该如何生活之类的话。
这次见面算是童侧妃的通融,却也不宜时间过长。不到小半炷香时间,林院使便不得不起身要走,他得马上回宫给皇帝皇后回话。
然而在临别的那一刻,林院使握了许久的拳头终于还是抠破自己的掌心。他咬牙拉过林思茵的手,在女儿耳畔说出一段他自己都胆战心惊的话。
林思茵认真听着,从面露疑惑到惊愕,眼中在刹那间闪过无数思量,最后到最后眸光沉定。
“茵儿,你定要小心行事,宸王可不是个善茬。若是没有把握,就不要出手,千万自保要紧。哎,都是林家连累了你,父亲实在……实在愧对茵儿。”
林院使脸上满是愧疚。
“父亲万勿自责,女儿终究流着林家的血,必然想着父母亲和兄弟姐妹们都能安好。此事女儿心中有数,自会斟酌行事,父亲请放心。”
得了林思茵坚定地承诺,林院使不敢再留,终于在林思茵的相送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宸王府。
待林思茵沉默着往后院回去时,花溪忍不住悄悄探问道:“林夫人,林院使跟您说什么了?是很为难的事吗?”
她们此刻正走在前后空旷的花园绿地处,周围除了鸟鸣再无人声。
扫过一圈后,林思茵这才用低如蝇咛的声音回道:“倘若七公主一直被留下,皇后娘娘要我伺机在七公主身上下慢毒,用以钳制宸王。”
花溪闻言吃惊!
“夫人,人人知晓您懂药理。若七公主在王府中毒,您便是第一个被怀疑之人。万一被宸王拿住把柄,您连活路都没有。
皇后如此做,便是直接拿您当棋子利用甚至可以牺牲呀。”
林思茵又何尝不知吴皇后的算计。然而她父亲为吴皇后在后宫中做了许多阴私恶事,如今全是把柄在她手上,为保林家就不得不继续为虎作伥下去。
悄悄捏了捏方才父亲藏于自己掌下的药方,林思茵心里已暗下决心。
吴皇后不放弃要拿捏七公主,无非是肖想宸王的军权。她又怎会让吴皇后如愿。
宸王活着只可能对太子有利,对昭王却是全无用处,甚至是昭王上位的绊脚石。
如果非要下毒,又何必绕那么多弯,直接杀了宸王便是。那自己与昭王……
想到这里,林思茵心跳得越来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