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管上过战场杀过敌,保家卫国怎么不是男人?他每日里忙前忙后管理着王府大小事物,哪里又是废物?
哼,真是可笑!在本夫人眼里,你才是个整日仗势欺人、一无用处的废物。活着浪费粮食,说话还污染空气,空长一张漂亮脸蛋里头裹的却是恶毒心肠、草包败絮……”
骂得漂亮,这是为自己抱不平吗?李振浓黑的眉毛忍不住微微挑起,黑眸中杀气散去,闪过一道亮光。
只见夏沐欢每说一句,就伸手狠狠推江庶妃一把。江庶妃不由自主后退几步,捧着脸一跤跌坐回座椅上。
“夏沐欢!你敢……”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的江庶妃终于反应过来,她瞋目切齿,脸上涨得通红。
刚想发飙,夏沐欢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是猪脑子吗?昭王的势力朝堂占据大半,军权也收拢不少,稳扎稳打已经可以碾压太子的势力。
他为何还要放任江家扶持宸王得势?还有你江家突然位极人臣,不觉得奇怪吗?
如此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你江家在朝堂上根基有多深?如今六十五岁高龄的江尚书还能撑起江家几年的荣耀?”
平时宫辰烨没少跟夏沐欢聊些朝堂大事,夏沐欢心中对如今形势也有一些判断。
这江家崛起太迅速,根基其实不稳,也无后继之力。而且,江家似乎在为昭王做些见不得人的暗事。
只怕江尚书自己也明白,江家繁盛的同时也如履薄冰,只有无知女眷们整日窝在后宅中沾沾自喜。
江庶妃虽然火冒,但夏沐欢的话她还是听见了,闻言心头一紧!
祖父年岁渐长,近来身子也时而有恙,她自然心知,因此也更希望能早些将宸王正妃的名分定下。
“你太小看宸王了,宸王绝不是个趋炎附势之徒,而昭王的野心也绝不会给宸王生路。你即使坐上宸王妃的位子,到时昭王也会毁了宸王府,连带着毁去你。
到时莫说昭王,即使是江家也不会在意你一个出嫁女的生死荣辱。而你一路算计宸王,宸王又岂会护佑于你?
一旦出事,黄静澜与沙明珠也都是家族弃子。而你还与虎谋皮,甘愿为昭王做马前卒要送自己上绝路,不是猪脑子是什么?”
夏沐欢说的话,字字如针芒。
要撬开一个骄傲自得之人的嘴,首先要打掉她的骄傲,摧毁她引以为傲的资本,断了她的希望。
而江庶妃张狂的资本,就是自以为昭王和江家无论如何都会护住她,宸王终究会对昭王俯首称臣。
夏沐欢毫不留情地戳破江庶妃的美梦,要将她自以为是的骄傲和自尊,击溃得片甲不留。
除了那巴掌红印,江庶妃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犹不相信夏沐欢的话,心底一阵不安冲击着压抑的怒火,猛然尖叫怒吼:“贱人,休想挑拨离间!”
夏沐欢居高临下俯视着恼怒的江庶妃,眼里除了不屑,还多出几分怜悯。
“需要我挑拨离间吗?若昭王当真如此看重你、看重江家,为何昭王自己不娶你?
若江家当真看重你,就算昭王正妃当时要留给天命凤女,可做昭王庶妃怎么也比做宸王庶妃有前途吧,可你却入了生母地位卑微的宸王府。
而后你祖父便连升三级,位极人臣。江南烟,承认吧,你不过是江家人卖给昭王,谋取权势的一枚棋子。
如今昭王还拿你当刀子使,他只在乎你能不能捅伤他想害的人,根本不在乎你这把刀会不会受损。若是受损无用了,直接弃之不用便是,你还指望他会护着一把废刀吗?”
夏沐欢的话和眼神中的怜悯深深刺痛了江庶妃的骄傲。自己竟然被一个贱妇怜悯?这简直比被夏沐欢按着打骂还叫她撕心裂肺。
不可能,不可能!她江南烟是开封第一美人,是江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之娇女,从小被寄予厚望。父母亲和祖父祖母不会弃自己不顾的。
若非裕贵妃直接下了旨意指婚,若非祖父循循劝导说宸王将来必成大器,承诺昭王将来定会助自己成为宸王正妃,她也不会抹干眼泪无奈入宸王府。
不得不给生母出身如此低微的皇子做庶妃,她已经是万分委屈,若还不能得到正妃之位,她如何能甘心!
今日昭王还亲口与自己说,只要再给宸王一点教训,桀骜不驯的宸王便会俯首称臣。叫自己放心,他能让江家扶摇直上,也能让自己得偿所愿。
经过一次次江家人给她洗脑灌输的观念,多年来她对昭王的承诺一直深信不疑,今日更是。
可夏沐欢今日的话,却突然如惊雷击破她的信念。
倘若宸王当真不会对昭王屈服,他们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呢?那自己该何去何从?有谁会为自己保驾护航?
看着陷入痛苦纠结的江庶妃,夏沐欢冷哼两声,退开身去。只要信念动摇,李振想撬开她的嘴,便容易许多。
江庶妃可不是个会为家族牺牲自我的人,更不会让自己完全沦为任他人拿捏的棋子。
“啊,本夫人累了,便先回去歇息。李总管,麻烦你继续照顾庶妃娘娘。”
捂住嘴打个哈欠,夏沐欢还真是有些困了。
李振躬身,双手高举过头顶,朝她恭敬行礼:“小的恭送夏夫人。”
夏沐欢忙扶起他道“不必多礼,辛苦李总管”,便带着依水告辞离去。
李振一路送她二人到屋门口,依水故意落后了几步,假意靠近李振,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细语一句:“主子,您……”
“保护好夏夫人!”李振打断依水的话。
依水闻言闭嘴,没有任何动作和多余的言语,只快步跟上夏沐欢,接着两人身影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今夜是自己一时失态。李振目送二人离去,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去。
堂屋上座上,江庶妃半张脸红、半张脸白,痛苦还在心中翻滚纠结。
突然,一阵剧痛伴随窒息猛然袭来,一只如铁爪般的手掌紧紧锁住她的咽喉。江庶妃张大嘴发不出任何惊恐的呜咽。
不可能!她不能死。昭王不会让她死,宸王不敢让她死,李振不可能敢杀她……
“你不能杀我……”她想喊,但什么都喊不出。
转瞬间眼前开始阵阵发黑,直到她翻起白眼,最后印象中依旧只有李振冷然的模样,甚至嘴角还微微带着笑意。
“……你,提鞋都不配!”
骇然绝望中,耳鸣轰隆的江庶妃隐约只听见这句话,便陷入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