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齐湛走了，夏沐欢奇怪问道：“他是谁啊？为什么一直哭？”
“他叫齐湛，是宸王亲卫队总长。夫人不必管他，一会自然会好。”
宫辰烨一边回答，一边将帕子塞回夏沐欢手上，不悦道：“女子的贴身物件，怎么能随意给外男用？以后不许做这样的事。”
被宫辰烨这么一说，夏沐欢恍然，同时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她乌黑透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不过她只是将帕子收回怀里，回道：“好吧，我知道了。”
“那我们说说那盒迎蝶粉吧。你们觉得，是谁在里头下了重铅？”夏沐欢转开话题。
“据小的所知，迎蝶粉中本来就含有相当多的铅粉，这并不下下毒。”
李振开口回道。
夏沐欢和宫辰烨齐齐望向他，惊讶极了。
“不算下毒？”夏沐欢反问一句。接着她就想起一句成语，叫做“洗尽铅华”，似乎说的就是古代女子为了美白，而在粉饼中加入重铅一事。
所以，迎蝶粉之所以美白效果太好，本身就是含重铅的。难道童侧妃她们常用宴会妆的时候，就是往脸上抹铅粉吗？
夏沐欢突然很无语。这是为了爱美，以身试毒啊。
“但小的猜想，这份迎蝶粉中的铅粉，一定比正常粉饼中的高。”李振继续道。
宫辰烨从未研究过女子妆容之上的事情，所以并不知晓其中的门道。
此刻他眉头皱得更紧，吩咐夏沐欢道：“往后夏夫人也别再用别人送的妆粉，需要什么，都让阿振给你备。”
夏沐欢又是转头看看他，眼神有些怪怪的，片刻后“噗呲”一笑，道了声好。
“行，以后都麻烦李总管帮我代买一些。那你们觉得，童侧妃送与我的见面礼中加了重铅粉，会是谁的手笔？”
当下，夏沐欢把林思茵将迎蝶粉讨走，而且依水试探出她身边的花溪有武功之事都说出来。
她一个人的脑子不够用，而且手上的情报也太少，自然应该分享信息，与他们共同商议才好。
听了夏沐欢的话，宫辰烨和李振都陷入沉思。
“林夫人那边，燕国刺客之事后，小的一直派人注意她的行动，并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但那个叫花溪的丫鬟，还真是疏忽了。”
李振有些愧疚。
宫辰烨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转头问夏沐欢：“夏夫人如何想到去试探花溪？”
他们都把注意力主要放在林思茵身上，确实忽略了她身边的丫鬟，这很不应该。可夏沐欢是怎么发现疑点的呢？
“因为从如影手中拿到的那片碎布。”
涉及到蓄意谋杀，夏沐欢的神色变得凝重。不待宫辰烨二人询问，她便继续解释道：“如影落水那日，我与黄夫人去清荷苑时，在路上碰上花溪拎着花篮回去。
当时我们差点相撞，我便多看了她的花篮两眼。同时也看见她袖口露出的夹裳布料。当时并没有记得太深刻。
不过昨夜我去听风阁外头看热闹时，又撞见花溪和芍药陪着林夫人也在外头。却发现芍药袖口露出的里衫布料竟与那碎布是一样的，而花溪袖口露出的，却不是前一日的布料。”
原来主子们固然是长袖翩然，看不见外衫袖口里面的内衬衣衫，可丫鬟们为了方便做事，外衫都是长短到手腕处，袖口比较窄小的款式。
有时候伸长手臂做事，就会露出里头素净的里衫布料。而且里衫不同与里衣，特意露出袖口一截也算精致，有层叠的效果，是丫鬟服侍中比较常见的一种搭配。
这个时代洗衣服很不方便，虽然主子换衣服换得勤，丫鬟们可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连里头打底的里衫都能天天换洗。
“你怀疑，花溪之前穿的那件里衫，已经被如影撕破，所以换掉了？”
宫辰烨明白过来。
“对。”夏沐欢点点头。
“我后来问过别人，芍药身上的里衫是林思茵给院中丫鬟统一做的，旁的院里没有。而芍药还穿着，花溪却没再穿，我觉得应该让依水试她一试。
因此今日上午找个机会一试之下，依水告诉我，那花溪会武。”
通常习武之人的警觉性都相当高。当有危机发生时，他们下意识便会做出防守或者进攻的姿态，根本不用经过脑子思考。
当依水射出细枝时，明显发现花溪身子在刹那间紧绷，变得攻击力十足。虽然她瞬间便收敛了气息，但习武之人最是了解彼此，依水一看便知，花溪是个练家子。
只有习武之人，才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湖边，按住如影的头，不给她一丝求生的机会；才能在听见有人靠近时，及时离开现场，还不被依水发觉。
花溪应该以为如影抓破她的袖口，但碎布已经沉入湖底，却没料到早被夏沐欢悄悄捏在手里，成了她唯一留下的破绽。
而正是夏沐欢发现的这条线索，也拨开了困惑宫辰烨多日的迷雾。
“好，那我们如今理一理。第一，花溪想要杀了如影，挑拨夏夫人搅起后院纷争。第二，不论是谁在迎蝶粉中加过量的铅粉，林思茵应该知道此事，并且销毁了证据。
第三，夏夫人闯上林苑那夜，林思茵和花溪都到过洛霞苑，都有可能下毒。第四，花溪是否听命于林思茵，林思茵又是否听命于童侧妃。
第五，惊蛰的来历，还有下毒之人是否与当日刺杀宸王的燕国刺客有关……”
宫辰烨根据信息，分析条条线索。虽然真相依旧未明，但如今可以肯定，花溪和林思茵身上绝对有突破口。
夏沐欢很意外，惊问道：“她二人还可能是燕国细作？那可不能随意惊动，总要挖出上线才行。”
好歹看过几本谍战片，夏沐欢知道奸细的破坏力可不比一只军队差。要是能将整条线都连根拔起，就是铲除了一个很大的危机。
看着认真思考点头的夏沐欢，宫辰烨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
是自己一直太小看她，总把她当成一朵艳美娇弱的菟丝花，以为喜欢她，只要护着、圈养着便好。
可这一日日相处下来才慢慢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了解她。就如一本有趣的书籍，他才看了前章，只想着一直翻阅下去，去读懂她，去理解她。
“阿振，你着重派人盯着闻香阁内所有人的动静。她们早晚会再次行动。”
“好。”李振沉声应下。
“往后有什么前朝或者王府内的信息，我们都会与夏夫人分享，一起商量对策。你若临时有事想要传递信息，可以直接呼隐卫，让他代传。”
宫辰烨回头叮嘱夏沐欢，这也是将她当成一个可以商量做事的人。
咦？原来自己身边还有隐卫？夏沐欢有些惊愕。宸王在自己身上是下了血本吗？保护得如此周到？
她瞧着郑重其事的宫辰烨，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起身道：“知道了。那就开始做炸鸡吧！”
两人被这突然转换的话风惊住一愣。
就见夏沐欢笑眯眯地卷起一小节衣袖，吩咐道：“你们谁来烧柴火？我可不会烧。”
“我来！”宫辰烨跟着起身，也卷起自己的袖口。他扬起唇角对着夏沐欢那一笑间，宛若春风拂面、眼有灿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