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听风阁中,确实差点闹翻天。
江庶妃正处心积虑想找出昨夜事情的漏洞,好好反击童侧妃,又怎会把老天爷送上门来的人证交给童侧妃?
于是听风阁和紫竹苑双方人马为了抢人,差点群殴起来。
夏沐欢带着依水赶过去,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竟然碰上了林思茵和她的两个丫鬟。
“林姐姐你也来了?”夏沐欢与她打招呼,林思茵依旧轻柔地回一声:“夏妹妹。”然而看得出来,她面上虽然带着笑意,却笼着一抹轻愁。
打过招呼,两人也没多聊什么,便都往堂前瞧去。只是夏沐欢似乎想到什么,不禁回头多看了两眼林思茵身旁的花溪和芍药。
片刻后,她才转头看向听风阁厅堂内的情形,耳畔还隐隐听见下人们的议论。
“诶,你们听见了吗?南珠她们说昨夜在沧水亭非礼如影的人,根本不是薛内侍,而是有人假装的。”
“啊,真的?那薛内侍岂不是被冤死的?难怪今夜他的冤魂出来报仇……哎呦,我们以后晚上还是别出门了,这冤死鬼怨气可大着呢,太吓人。”
几个婆子小声议论着,吓得直拍胸脯。
也有那胆子比较大的劝道:“冤有头债有主,冤魂要报仇也该找害他的人去。咱们又没害薛管事,怕啥。倒是那个假装他非礼如影的人,才要寝食难安了。”
“对对,冤魂要找也找害死他的人。不过昨夜后院中所有男丁都查过了,没见谁落单呀!”
众人也是迷惑,这时却听一旁突然有人低声惊呼:“要是假扮之人并非男子,而是女子呢?那黑灯瞎火的,其实连如影都没看清那人的样貌呀。”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茅舍顿开。对啊,昨夜只查了所有男子,并没有查女人。如果有高大强健些的女子扮成男子行事,如影那个小妮子惊吓过度之时,只怕也没看出来。
好一招偷梁换柱啊!谁能想到竟是一个女人非礼了另一个女人,那唯一落单的薛内侍真是百口莫辩。
一时间,这个说法便在下人们当中流传开来,引来一阵阵唏嘘。
显然今夜闹鬼和子夏是否假冒、陷害薛内侍一事,都不见得能有定论,但如影的清白倒是被洗清。
此刻听风阁里头正闹得不可开交。
里头两个丫鬟在惊恐失措之下,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已经说了个精光。此刻眼见着事情闹大,她二人的脸色比之前见鬼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缩在一旁哭得瑟瑟发抖。
童侧妃说南珠和瓶儿被江庶妃收买诬陷自己,江庶妃说童侧妃是昨夜陷害薛内侍的幕后主谋,谁也不退让。
江庶妃这次是铁了心不再向童侧妃低头。虽然她们派人去上林苑请宸王来做主,可最后来的,依旧只有李振。
“李总管,薛内侍乃是裕贵妃娘娘赐予本宫的大太监,昨夜竟被童侧妃无故冤死。此事还请宸王殿下做主,还本宫和冤死之人一个公道啊。”
转眼间江庶妃收起愤怒,转而哭得梨花带雨。灯下美人捻秀帕,水光涟漪悲声凄,只看得众人的心都揪起来跟着痛。
李振却不为所动,只正色施礼道:“既然二位娘娘都无法解释清楚,又闹出人命。王爷的意思,此事便交由开封府尹调查处置。”
什么?要把王府后院的丑事交给开封府处置?童侧妃心头犹如被重锤,愕然看向李振。
知道这事闹出去会成什么吗?不论结局如何,宸王府都会成为全开封府的笑柄,她童馨更会成为贵妇们茶余饭后谈资和笑话。原来在她童馨的掌管之下,宸王府后院竟是如此污秽不堪,甚至连个庶妃都压不住。
她本以为,此事再怎么样也会在宸王府中解决。可宸王到底想干什么?为何急着把自己的家丑暴露出去?
童侧妃想不明白,只能死死捏住身旁浣秋的手臂,才堪堪站住没有往后倒。浣秋苍白着脸,咬紧牙关忍下剧痛,一声不敢吭。
连江庶妃也噎住了哭泣,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振,同样不能理解宸王的想法。但江庶妃美目悄然转了几转,便应声叫好。
“好,王爷要开封府彻查此事,本宫自然无二话。只要能还薛内侍清白,惩治幕后凶手,本宫事事听从王爷吩咐。”
这事闹出去,最丢脸的是童侧妃,最担惊受怕的也是童侧妃,自己有什么好怕的!再加上明日朝堂之上会重提太子妃假生辰之事,她倒要看看,倘若太子妃倒了,童馨还能挺到几时。
当下江庶妃转头看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童侧妃,挑衅地朝她讽笑。
此刻童侧妃的心底冰凉一片。宸王他,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闹上开封府,任由全城百姓来旁听审案,那万万不能。此事一旦传进宫中,只怕吴皇后第一个就要绝了自己的路,还不如直接让吴皇后出面处置。
想到这里,童侧妃当下对李振道:“宸王府清誉为重,府内之事闹上开封府,搅得天下皆知定然有损王府声誉,万万不可。”
说完,她又转向江庶妃沉声道:“既然江庶妃不惜以下犯上,买通奴婢试图为罪人脱罪,那明日你我进宫请皇后娘娘决断!”
江南烟哪里会不应,不甘示弱道:“好,妾身也正有此意。侧妃娘娘设计害死裕贵妃娘娘赐下的大太监,此事定要回禀贵妃娘娘。”
如此,此事便算说定了。明日进宫请娘娘们定夺是非,那怎么都比闹得全开封府百姓都来看笑话强。
可南珠和瓶儿怎么办?今夜到底由谁看押?
没想到童侧妃此刻冷笑一声,只道:“两个谎话连篇的下作东西,江庶妃想留就留着吧。
昨夜一开始构陷如影夜会外男的便是她二人,如今又想构陷本宫和子夏,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之前真是太过于心慈手软,才纵得如此刁奴肆意作恶。
哼,本宫若是你们爹娘,早就拿根绳子吊死你们这两个不忠不义的东西。”
南珠和瓶儿听见爹娘二字,浑身打了个激灵。南珠惊恐地看向童侧妃,正与童侧妃深幽如寒潭的眸子迎面相撞。
一旁浣秋手掌悄悄伸出袖底,比了个拇指朝下的动作,南珠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她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想说什么,却又强自忍下,只留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
说完,童侧妃长袖扬舞,转身带人快步离去。江庶妃则洋洋得意仰起头,高声道:“恭送侧妃娘娘。”
转眼间,看热闹的下人们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