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拐两个弯就快到王府,李振偏偏命令侍卫再绕行一圈。
等二人下马车之时,童侧妃正温婉雍容地候在王府大门内,长袖叠舞,娉婷施礼恭迎。
“妾身恭迎王爷回府。”
“嗯。”
照旧,宫辰烨只轻应一声,便疾步越过童侧妃身侧,往上林苑而去。
“王爷请留步。”童侧妃努力按下脸上的尴尬之色,追着宫辰烨唤道。
宫辰烨闻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头问道:“还有何事?”
“是,是洛霞苑的事。夏妹妹的教习嬷嬷麻烦田姑姑有点……”
童侧妃本来想说可以不必麻烦田姑姑,谁料,突然一声怒喝如炸雷般响起,吓得她浑身打个哆嗦。
“不许提她。在后院安排好夏氏的吃喝用度,其余之事本王交代李振如何安排,你配合便是,不必多问。”
该死!好不容易才把夏沐欢的身影从脑海中强制筛出去,偏生童侧妃又来提起。一股燥热和怒意又腾腾涌起,糟了!宫辰烨脸色更寒,甩手快步离去。
望着宫辰烨森寒快速远去的背影,童侧妃和身旁下人都惊呆了!
王爷他……连听都不想听见夏沐欢的事?所以,王爷其实对夏沐欢,根本不待见吗?
想到这个可能,童侧妃当众被宸王甩脸的尴尬和气恼都少了几分。
罢了罢了!不过就是养个恩人之女在后院,为王爷圆个知恩报恩的名声,王爷打算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然而童侧妃回紫竹苑不多久后,今日送进上林苑的羹汤也被退了回来。
“怎么?可是今日的汤,王爷不喜?那你马上让厨房那边重做一份。”
童侧妃秀眉微颦,就要吩咐子夏去重做一份羹汤。
子夏忙施礼,为难道:“娘娘,上林苑传出来的话,说王爷近日都不想喝汤。让娘娘……不必送了。”
“不想喝了吗?”一股失落之感从心里徐徐升起,童侧妃腰肢似抽去筋骨一般,软软瘫了下去,直到伸出胳膊撑在一旁案几上。
“他连汤都不喝了,那本宫还能做点什么?”
童侧妃讷讷说着,眼里是空洞,心里更是空落落。
原先宫辰烨不在京城,她饱受思念之苦,好歹能够自我安慰一声,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们终有相聚相守的一日。
可千盼万盼,他终于回来,她才发现,原来她们之间最远的距离从来不是千山万水,而是他冰冷坚硬的心。
“娘娘,日子还长着呢!”
常嬷嬷知道,这段感情始终是童侧妃在一厢情愿。
假如如今童侧妃还待字闺中,自己一定会劝阻她别跳进宸王府这个火坑。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退无可退,只能往前拼。
可是看着童侧妃深情受伤,常嬷嬷也是心如刀割,又忍不住相劝:
“其实娘娘不妨跟江庶妃学学,在她眼里宸王不过代表着权势地位,所以她不会为情所困,一心只为算计。娘娘,您这样求而不得实在太苦了。”
“呵呵,晚了啊,嬷嬷!”童侧妃涩然一笑。
她起身慢慢踱步到后窗,望着屋后已经快要落光的樱花瓣,眸光慢慢重新变得坚定。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终有一日,王爷会明白我的心意,会明白我与其他女人待他的不同。”
此刻屋里静寂无声,直到高内侍急匆匆进来通报:“侧妃娘娘,皇后娘娘宣您即刻入宫。”
众人不敢怠慢,急忙帮童侧妃装扮起来。不过童侧妃入宫是常有的事,众人虽忙,但不慌乱,很快便收拾妥当。
不到一个时辰,童侧妃已经端庄恭敬地立在巍峨大气的凤仪殿中。
殿内香烟淡淡缭绕,檀香木雕刻而成的皇后宝座靠背上,一对凤凰金光璀璨、展翅欲飞,宝座上一位看着不过三十余许年纪的美貌妇人正襟危坐。
她一身正红云霏缎织飞蝶锦衣,一条宽指玉带束纤腰,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浑身散发着赫然威仪。那正是母仪天下的吴皇后。
乾佑帝的元皇后乃是周国公府嫡出孙女钱氏,可惜在乾佑帝登基前便已病逝。
一年后便是这位出生湘南候府的吴侧妃,斗败太子府一众佳人,被封为继太子妃,后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宫之主。
乾佑帝登基后,追封前太子妃为钱元皇后。但因为钱皇后无所出,于是吴皇后的儿子宫巳弘便成了理所当然的嫡出东宫太子。
一眨眼间,吴皇后高居后位已经十余年之久,天下人早已只知乾佑帝有吴皇后,而无钱氏元皇后了。
童侧妃朝向吴皇后躬身叩拜:“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免礼,起身吧!”
吴皇后伸手虚扶,正声喊起,不怒不喜。童侧妃谢恩起身,垂首恭立。
“听说,你宸王府那位江庶妃回江家陪老夫人去了。”并未吩咐宫女赐座奉茶,吴皇后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原来昨日之事,吴皇后今日便已知晓,童侧妃心中一紧,点头称是。
“如此甚好。馨儿可要抓住时机,早日为宸王开枝散叶为佳。”
今日吴皇后果真是简单直接挑明目的,童侧妃心知,这其实也是敲打。她心里苦涩,却不敢说,只能低眉顺眼应下。
瞧见童侧妃恭顺是恭顺,却只是唯唯诺诺应下,吴皇后心中有所不喜,不禁皱眉提点道:
“当日哀家为馨儿的一片痴心感动,这才成你之美。可馨儿你要明白,坐上宸王正妃之位,早日诞下宸王血脉才是你最最要紧的事,而不是什么儿女情长。”
“是,皇后娘娘教训得是,臣妾谨记在心。”在吴皇后跟前,童侧妃半句话都不敢分辨。
她心知肚明,自己嫁进宸王府已两年,至今尚是处子之身。此事她死压死防,能防得住别人,却瞒不住吴皇后。吴皇后这是要逼她了。
果然,吴皇后幽幽叹口气道:“你妹妹童三姑娘不日便要入东宫为侧妃,而我吴家表姑娘和你靖国公府五姑娘也快到及笄之年。
馨儿,你已年满十九,心中应当有数。”
吴皇后的话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冻得童侧妃心如寒石。
她明白,自己若再不诞下能连接东宫和宸王府血脉的子嗣,不能将宸王绑上太子的大船,吴皇后就要另选她人了。
这些年靖国公府未出几个能顶门立户的好儿男,可能缔结两姓之好的女儿,却远不止她一人。何况除了她童家,皇后母家的表姑娘们也渐渐长成,随时可以夺走她心心念念的一切。
童侧妃脸色透着苍白,俯首跪地谢恩。
“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谢娘娘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