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乌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就连当初墨渊将她推入王水河中,她眼都没有眨一下,但是今天,此时此刻,她吓得浑身都在颤抖,每一句乞求,都是心底里最真实的恐惧的呐喊。
蛟身一晃,变幻回墨九幽的人身,但掐在地乌脖子上的手并没有松开,语气森冷:“滚出来!”
地乌咬牙,心里极度不愿,她做出了那么多的牺牲,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功败垂成,但她没有办法,她知道,再忤逆墨九幽一次,那她将会真的万劫不复。
她的魂魄缓缓的从白溪的身体里撤出去,满河的莲花瞬间妖冶的红,就在地乌想要撤出山洞的时候,墨九幽忽然出手,强大的法力瞬间将她的魂魄凝聚,再次牢牢地掐在了手中。
地乌大叫:“墨九幽你出尔反尔,堂堂冥王做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传出去,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所以,只有你死,才不会传出去。”
语毕,墨九幽手上用力,地乌哇哇惨叫几声,一股黑气腾起,瞬间灰飞烟灭。
墨九幽嫌弃的甩了甩手,唇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
笑话,这种奸佞之徒,失手一次,他怎么可能再放她第二次?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他墨九幽还是懂的。
此时,墨渊正站在王水河的崖壁上,亲眼看着那朵白莲被澎湃的王水河淹没,不多时,一股黑气腾起,之后,消失在了王水河中。
地乌灰飞烟灭了,巫祖诅咒也随着她的消失而消失,墨九幽安全了。
墨渊不由得后怕,如果墨九幽没有一早便察觉不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走下去,最终怕是跟前几任新上任的冥王一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山洞里,墨九幽坐在莲叶上,白溪闭着眼睛躺在他的怀里。
他低着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怀里的人儿,直到她悠悠转醒,眼睛对上他的。
“你醒了。”墨九幽说道,“没事了。”
他手上微微用力,将白溪撑了起来,白溪刚要自己坐直身体,却又被他手一揽,重新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默默地抱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直到白溪推开墨九幽,说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到底是谁?”
“对于我来说,没有区别。”墨九幽说道,“你就是你,无论你是谁,都是我最珍视的那个人。”
“墨九幽,你走吧。”白溪说道,“回你该回的地方去,不要将精力耗费在我的身上,我向你保证,你要等的人,会回去找你的。”
“白溪,嫁给我吧。”墨九幽真挚道,“地乌已经被我除掉,冥界很快就会彻底掌控在我的手中,我会护你周全,永生永世。”
白溪摇头:“不,柳伏城,你走吧,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只是一介凡人,等到我百年之后,身体里的灵力重新汇聚,地母之心归来,那才是你要等的人,相信我,会很快的。”
墨九幽瞳孔一紧,当即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想起来了。”白溪眼神放空,思绪仿佛走了很远很远一般,回忆道,“我生性顽劣,比之男孩有过之而无不及,七岁那年,我误入馒头山那个山洞,山洞之内九曲十八弯,转进去便迷了路,又饿又累,急火攻心,发起了高烧,神志不清,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弥留之际,我误打误撞发现了山洞里盛开的一朵并蒂莲,吞入腹中之后,整个人便活了过来。”
“那是地母之心。”墨九幽肯定道,“她在你弥留之际,主动盛开在你的面前,就是选中了你做她的寄主。”
“对,是地母之心。”白溪说道,“地母之心,真身就是并蒂莲,又名两生花。
两生花,双生魂,她选定我做寄主,一是因为我的体质适合,另一点就是,当时我的魂魄已经不全,为她的寄生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前段时间,我之所以忽而认得你,忽而又不认得你,就是因为我本身的魂魄与地母之心的融合,因为这乌金连环锁和地乌的作用,开始分裂了。”
白溪很认真的看着墨九幽说道:“再给我点时间,等到我自己的魂魄和地母之心彻底分离,我会将她还给你,到那时,你就带她回去她该回去的地方,给她本该属于她的名分。”
“分得清吗?”墨九幽也严肃起来,反问白溪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话,又是以谁的身份来说的呢?白溪的残魂?还是地母之心?”
白溪一下子被问住了,因为她是从白溪自己的角度来说这些话的,但真正的白溪魂魄,是记不起墨九幽的。
“就连你自己也分不清,不是吗?”墨九幽说道,“白溪,你从来都没有弄清楚,在你这具身体里,真正活着的,这个灵动的,活生生的灵魂,到底是谁!”
“别说了。”白溪心里有点慌了,“墨九幽,求你别说了,放过我,我们没有结局的。”
“我压抑了好久。”墨九幽靠近白溪,凉凉的呼吸打在她的耳侧,将她拥紧,“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好吗?就这样陪着我,不好吗?”
白溪想说不好,想重申那些他不想听的事实,可是话到嘴边,却被墨九幽吞进了唇舌之中。
他们很久没有在一起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在千年之前,她沉睡的那一晚。
被他抱着,揉进骨子里一般的疼爱着,白溪的脑子里,一边挣扎着,一边又不由自主的沉沦下去。
……
墨九幽回冥界处理灵巫一族后续事宜的那几天,白溪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坐在哪儿就呆呆的一整天。
可能是怕她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墨九幽回去的当天,芙蓉就被送了回来。
芙蓉看着白溪的样子,心急如焚,最终忍不住靠近过去,问道:“主子,你在想冥王大人吗?还是在想大巫师?”
白溪小脸微微一红,本想斥责芙蓉两句,搪塞过去,可是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芙蓉,你觉得墨九幽和白品堂,谁更好?更适合我?”
“都很好啊。”芙蓉说道,“大巫师细心,忠诚,如果主子嫁给大巫师,一定会被捧在手心里,宠成小公主;但冥王大人有身份,有地位,浑身透着一股禁欲男神的气息,你不知道,冥界爱慕冥王大人的女阴差、女鬼、女妖精们到底有多少。
啊呀,主子你可别为难芙蓉了,芙蓉也选不出来。”
白溪皱了皱眉头,说道:“其实不用选,因为我配不上他俩之中的任何一个。
对白品堂,我有愧疚,他的人生不该因为我而被绑定;对于墨九幽,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吧,芙蓉,我不愿做一个替代品。
更何况,我被这乌金连环锁锁着,离不开这个山洞,就连自由都没有的人,又敢奢求什么呢?”
“主子,你才不是替代品。”芙蓉说道,“虽然地母之心融入你的身体里了,但它并不是地母本尊,否则,这乌金连环锁是她亲手所铸,这天底下也只有她能打开,而你被锁住这么多年,却毫无章法,这就说明,你不是她,更不是她的替代品。”
芙蓉的话,让白溪想起了墨九幽那天说的那些。
她怎能不懂的墨九幽话里的意思,他在告诉她,从七岁那年之后,活在白溪体内的,就是地母之心寄生的白溪的某一缕魂魄,这缕魂魄与地母之心融合,变成了一个崭新的个体。
这个个体,叫做白溪,一个完完全全新生的白溪,而墨九幽爱上的,从始至终,就是这个白溪。
可对于白溪自己来说,她觉得,墨九幽会爱上她,完全是因为地母之心,否则以墨九幽的身份,是怎么也看不上一个凡人的。
芙蓉眼看着白溪又陷入沉默,像是丢了魂儿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忙出声道:“主子,旁观者清,在芙蓉看来,主子根本不用做任何选择。”
“什么?”白溪问。
“主子对大巫师,并不是爱。”芙蓉说道,“你只是觉得亏欠了大巫师的,或者说,是对大巫师这么多年苦苦等待与追逐,爱而不得的同情,同情不等于爱。”
白溪被芙蓉说的哑口无言,其实这样的道理,她怎能不懂?
可她选择了逃避,甚至菲菲在这边的那段日子里,她拿白品堂打趣自己,自己都没有反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在用白品堂来帮助自己逃避墨九幽吧,这对白品堂,同样很不公平。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墨九幽再也没有出现过,倒是白溪主动与白品堂联系过几次,直到田家镇出事,白菲菲和柳伏城陷入困局,白彦临和芙蓉加入进去,也无法扭转战局。
白溪急的不得了,调动起浑身的力量,想要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去帮一帮白菲菲他们。
可是几次试探,都有些力不从心,最终她想起了当初地乌占据自己身体的时候,所做的一些努力。
当时,地乌企图将白溪身体里所有的灵力全都灌注向灵气台,点亮灵气台,脱离乌金连环锁的束缚,才能重获自由,也才能去救自己想要护佑的人。
白溪闭上眼睛,沉下心思,将灵力朝着手心凝聚,然后灌向灵气台。
……
“主子,你不去帮帮他们吗?”墨渊问道。
墨九幽看着幻镜之中,白菲菲一群的厮杀,看着白溪的努力,摇了摇头,问道:“墨渊,童心回来了吗?”
“应该快了。”墨渊说道,“主子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吗?”
“去接一接童心。”墨九幽说道,“接到人,立刻带去冥界禁地,我在王水河崖壁上等着你们。”
墨渊张了张嘴,很想再劝劝墨九幽,但他太了解墨九幽的秉性了,劝了也没用。
无奈的摇摇头,还是抬脚离开了。
墨九幽收回幻镜,冲着王水河崖壁的方向而去。
那里,他早已经布好了聚灵阵,他覆手身后,来回踱着步,等待着童心的到来。
地乌一死,灵巫一族的巫祖之位彻底空了出来,墨九幽便让童心顶了上去,勒令他去冥界莽荒,整顿灵巫一族,顺便……
“童心拜见冥王。”
童心的声音响起,墨九幽转身看向他,问道:“我要的东西,带回来了吗?”
童心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枚葫芦形的玉坠,双手递了过去,说道:“这是我操控七窍玲珑心凝聚的灵脉灵气,这已经是我能凝聚的最大限度的灵气了,再多,怕有损灵脉,造成灵巫一族的大动荡。”
“你做的很好。”墨九幽接过玉坠,说道,“先回去休息吧,灵巫一族很快会被从冥界莽荒之地释放回来,到时候便为你操办上任仪式,之后如何清缴巫祖余孽,管理灵巫一族,守护灵脉,都得看你的本事了,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的。”
童心拜谢:“我不会让冥君失望的。”
……
童心离开之后,墨渊才说道:“主子,这样做带来的风险有多大,你没有考虑过吗?万一不成,造成反噬……”
“不会有万一。”墨九幽说道,“墨渊,出去守着。”
……
墨渊守在禁地之外,两只手不停地相互绞着,他的身后,几队精兵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冲进禁地,救墨九幽于危难。
就算冒着私闯禁地,被革职查办的风险,他都不能让墨九幽真正出事。
此情此景,让墨渊想起了千年以前,那一天,他也是这般火急火燎的守在九幽府邸的门外,亲眼看着天雷一道一道的砸向九幽府邸,从前种种,历历在目。
而他家主子,为的,还是那个人。
……
墨九幽手执玉坠,进入聚灵阵,双手合十,护住玉坠,催动法力,将玉坠里的灵力,灌注进聚灵阵内。
白溪那边,只感觉一股强大的灵力从灵气台自身溢出来,与她送出去的灵力相互融合,强大的灵气瞬间盈满整个山洞,大片大片的莲花从河道里冒出头来,就连埋于河底的翠莲,竟然也因着这股灵气重生。
花蕊触角不停地敲击着结界,穿透出去,帮助白菲菲御敌。
灵气台的方位,一点微弱的亮光闪烁了一下,白溪心头一动,紧接着,那点亮光渐渐地变强,光晕变大,一股一股的灵力顺着乌金连环锁倒灌回来,直冲着白溪的身体里劈进来。
无数的记忆如泉涌一般,在白溪的脑海里不停的回环,白溪的,地母的,七岁之前的,七岁之后的。
双生魂魄在白溪的身体里相互推拒,像是要将白溪生生的撕裂开来,变成两人一般。
直到刺眼的白光亮彻整个山洞,河道里的河水倒灌进来,冲破结界,一股强大的吸力吸着白溪的身体朝着河道深处拽进去。
咔哒!咔哒!
锁链断裂的声音在白溪的耳边响起,很快又被淹没在河水之中,白溪双手无助的挥舞着,什么也抓不住,朝着无尽的深渊里面陷进去。
……
没有人知道,白溪是怎样点亮灵气台,怎样挣断乌金连环锁,最终又去了哪里。
白菲菲和柳伏城彻底平定了江城,稳固了白家七门,白品堂暗中寻找白溪,一刻不停。
白溪就那样消失了几年,就像是曾经沉睡千年一般,杳无音讯。
有些人觉得,她必定是在田家镇的那一场斗争中,灰飞烟灭了,而有些人,总觉得她还在,一直都在。
……
冥界禁地,冥王寝殿内。
墨九幽端着一碗冰糖莲子,哄着床榻上的白溪,一勺一勺的喂着:“好吃吗?会不会太甜?”
“小溪喜欢甜甜的莲子。”白溪一边嚼着嘴里的莲子,一边摇头晃脑的嘀咕着,神态娇憨,犹如六七岁的孩童。
墨九幽耐心道:“喜欢吃也不能每天都吃,会吃坏牙齿的。”
“不,我就要每天都吃。”白溪忽然闹了起来,“坏人!不给小溪吃甜甜的莲子,都是坏人!”
“好好好,吃,每天都吃。”墨九幽连忙又舀了一勺莲子汤,喂进白溪的口中,一直等她吃完,伸手替她擦嘴。
眼神落在白溪斑驳的鬓角,心中狠狠一缩,大手忍不住抚上去,自言自语道:“似乎,比昨日又多了几根。”
白溪一把拍掉他的手,拉高被子,迷迷糊糊道:“小溪困了,要睡觉了。”
墨九幽帮她掖好被角,看着她沉沉睡去,这才离开。
殿外,墨渊一直守在那儿,一看到墨九幽出来,连忙迎上去,问道:“主子,你就真的打算一直这样养着她吗?”
墨九幽没说话,越过墨渊要走,墨渊小跑着跟上,喋喋不休着不知道已经说过多少次的话了:“主子,她不是你爱的那个白溪了,只是七岁之前,那个被烧傻了的女孩儿罢了!
你爱的那个白溪,那个地母之心寄生的白溪,将自己彻底封印在这具身体里面了,没有那股灵力的支撑,这具身体在日渐的衰老,短短几年,她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小半。
孩童的心性,日渐老去的凡人之身,哪一样都不是你要的白溪,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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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同情不等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