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即便是有修炼功底在,白品堂的头上,也终究有了丝丝白发,他有时候也会害怕,害怕自己存活千年,终于要迎来油尽灯枯的那一天,却还没有找回他的二小姐。
直到白菲菲的出现,让他不停地在心里暗示自己,白溪已经投胎转世了,而他在拉她最后一把之后,将自己唯一的徒儿交给她,辅佐她管理白家和七门,之后他便可以安心远游,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是他却没想到,这个白菲菲跟当年的白溪一样,特别能折腾,从她向自己求救的那一天之后,不停地深挖横跨两千年之久的白家历史,一个个阴谋,一桩桩血泪史,全都被她抖露了出来。
甚至有些还是他作为七门大祭司亦或是大巫师期间,都已经彻底忽略掉的。
他跟着她后面不停的折腾,几经生死,多少次以为那丫头就要折在某次争斗之中,她又顽强的活了下来。
也就是在那期间,某一日,正在他闭关的时候,一道幻镜与他周边的磁场建立了联系,当那个他思念千年之久的女孩,再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忘记了。
幻镜之中,她坐在一片巨大的莲叶上,四周盛开着大朵大朵的莲花,她依然那么年轻、灵动,犹如纤尘不染的仙子一般,她叫他:“白品堂,你真的还活着。”
白品堂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嘴唇一直在抖,好半天才逼出几个字:“二小姐。”
“你有白头发了。”白溪笑道,“不过比年轻时候看起来更加儒雅了。”
“二小姐,你在哪?”白品堂问道,“你……一点都没变。”
白溪说道:“千年了,我只是睡了一觉,再醒来,一切都变了,但我还记得你,墨渊告诉我说,你一直在等我。”
白品堂点头:“对,我一直在等二小姐回来,可却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接二小姐回家。”
白溪苦恼的一笑,然后将双脚从水里面抬起来,露出修长的脚踝上,长长的漆黑的乌金连环锁,说道:“这是乌金连环锁,也叫阴阳锁,一旦被锁上,除非是铸锁之人,否则无法打开,我无法离开这个山洞,回不了家。”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白品堂问道,也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知道,白溪这么多年为何被囚禁。
“我记得……”白溪伸手按着太阳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记得曾经好像有人对我说过,冥界禁地王水河里的王水,可以融掉这乌金连环锁,也不知道我记得对不对。”
“王水河里的王水?”白品堂惊讶道,“那为什么他不帮你?”
“他?”白溪疑惑道,“他是谁?墨渊吗?墨渊只是五花教遗老,他也接触不到冥界禁地吧?”
白品堂拧起了眉头,问道:“二小姐,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墨渊说,我睡得太久,好像是自己封存了一些记忆。”白溪洒脱道,“不过不重要,都是千年前的陈年往事了,那些人和事,早应该尘归尘,土归土了,谁能像我们一样,一活就是千年呢?”
是啊,一切,早该尘归尘,土归土了,如今的白溪明显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他又何必提起那个人,那些事情,让她不高兴呢?
冥界禁地吗?王水河的王水吗?
他帮白溪去弄,拼了命的也要帮她弄到。
能为她做好这最后一件事情,他死而无憾了。
那边,白溪叫了起来:“啊呀,我的内力快支撑不住幻镜了,只能下次再聊啦。”
语落,幻镜消失,密室里恢复之前的平静,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一样。
但白品堂的心,从此再也没有平静下来过,他要想办法见墨渊,甚至要争取见到墨九幽,他要质问墨九幽,为什么王水河的水对他来说唾手可得,却偏偏不放过白溪,偏偏要她受这么多的苦难,他到底意欲何为?
而白溪那边,收了幻镜之后,她坐在莲叶上,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失神的坐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抬起双脚,不停的在水里扑腾着,穿梭在一片莲花莲叶之中,采集着娇嫩的莲叶上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露珠。
她手中执着一柄小巧的莲叶,微微仰首,托起莲叶,将采集到的露水送入嘴中。
冰凉润滑的露珠入口,沁人心脾,白溪闭上眼睛,满足的笑了。
不远处,墨九幽隐了身站在那儿,看着白溪的一举一动,看着她与白品堂联系的时候,双脚连着锁链抬起的娇俏模样,看着她喝露珠的时候,扬起的天鹅颈,以及微微扬起的唇角,曾经她在自己怀中柔情缱绻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盈满整个脑海。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用力的将她揽在怀中,再也不松手。
她的一切美好,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谁也不能也不该觊觎。
墨九幽这么想着,脚下已经情不自禁的抬起,一只手拉住了他。
墨渊冲他摇头,说道:“主子,还请你三思。”
墨九幽怒了,一把拎起墨渊的领子,带着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山洞,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墨渊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谁给你的胆子来左右我的感情?我是冥王,该怎么做,我自有主张,轮不到你来编排。”
“主子,我从没有放肆,我只是觉得当局者迷,害怕你做错事。”墨渊跪在地上,苦口婆心道,“地母很快就要回来了,现在你舍不得白溪,以后又要怎样给地母一个交代?到时候你只会更难!倒不如现在就对白溪放手,毕竟她已经记不得你了。”
“她为什么记不得我了?地母那么善良,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墨九幽吼道,“我认识的地母,从不会因为自己而去剥夺别人的任何东西!”
墨渊一愣,疑惑道:“主子你在怀疑什么?”
墨九幽双拳紧紧握起,这千年来,他每日都会去王水河边,亲眼看着王水河的白莲花一点一点的长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对。
可是到底是哪儿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甚至有时候他会想,地母重生,那便是一个新人儿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与自己相爱相知的地母了,而白溪,才是他这一世的爱。
可能是这个想法,在他的心里已经种下了根,才会致使他放不下手,迎接不了地母的新生。
墨九幽觉得就连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了,但他却清楚的感知到,每次来到这个山洞,默默地看着白溪,他的心才能静下来,看到她对白品堂笑,他会嫉妒,甚至想到有一天,她会离开自己,奔向别人的怀抱,他想他会疯。
可也正是这样的拿捏不定,导致他这段时间的焦虑,可是今天在王水河边,看到那白莲花的中央,那道淡淡的影子的时候,他的心猛地往下一塌。
但在地母还没有重生之前,一切都还没有盖棺定论,一切的怀疑,都只能是怀疑罢了。
墨九幽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墨渊,我与白溪之间,你最好不要再自作主张,否则……”
否则什么,墨九幽没有说,顾自离开。
墨渊跪在那儿,被墨九幽最后冷冽的语气吓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最后他冲着山洞口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准备回冥界。
但想了想,他又去了一趟白家庄园。
白品堂正焦头烂额的想着办法去找墨渊,没想到墨渊自己就来了,他立刻走过去,说道:“墨渊,我要见墨九幽。”
“我劝你不要做傻事。”墨渊说道,“我知道你找主子想要做什么,但就连我都劝不了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不量力。”
白品堂一手拍在桌面上,说道:“他凭什么锁着白溪?如果他真的爱她,不应该给她自由吗?一滴王河水便能救白溪,他为什么不动手?”
墨渊一愣,一滴王河水救白溪?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办法?
转念一想,墨渊就明白了,想起墨九幽的警告,他不敢多嘴。
只是说道:“如果真的有什么办法能让主子对白溪放手的话,我想,方法或许只有一个。”
“什么方法?”白品堂立刻问道。
“让白溪移情别恋。”墨渊说道,“白溪沉睡千年,再醒来,丢掉了一些记忆,而这些记忆,恰巧是关于主子的,如果你能抓紧时间让她爱上你,主动推开主子的话,我想,主子最终会成全你们的吧。”
白品堂听着墨渊的建议,从希冀变成失落。
让白溪爱上自己吗?
这对于白品堂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这一生,都是为二小姐而活的,如果不是被白家挑中,我可能早已经饿死在街头,没有她,我也不可能去修炼你给的功法,活上千年之久。
墨渊你知道吗,活着,其实是一件挺难的事情,特别是当你求而不得,爱却没有回应的时候,你的生活便像一潭死水,千篇一律的过,犹如活死人一般。”
“这就是你近两百年来,不再继续修炼的原因?”墨渊说道,“你让我很失望。”
“对,我没有再修炼你给的功法。”白品堂指着自己头上的白发说道,“两百年前,我已经修炼到了功法最高层,再往下修炼,只要突破瓶颈期,就会迎来渡劫期,我怕渡完劫,便不能留在这个人世间,不能再守着白家,所以我放弃了。
如果不是为了白溪,我更希望自己自然的老去,生死轮回,遵循世间规律,每天晨起梳发,看着又增添起来的白发,我的内心异常的平静,特别是在我认定白溪已经转世轮回的那段日子里,每一根白发,对于我来说,都是离她更近了一点。
可是,她醒来了,还是那样的年轻漂亮,那样灵动的生命,却被两条冰冷的锁链束缚着,你们于心何忍?”
“继续修炼起来吧。”墨渊说道,“或许有朝一日,突破瓶颈,渡劫成功,你就能离她更近一点呢?”
“我想学幻镜术。”白品堂提出要求,“你能教我吗?”
墨渊摇头:“千年来,你不止一次前往百花镇遗址,搜寻白溪的踪迹,但一直无果,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我法力不够,还是她早已经不在那儿了?”白品堂问道。
“她一直就在百花镇,现在的田家镇。”墨渊说道,“我家主子不想让你探寻到她的消息半分,你便永远连她的影子都摸不到,即使修炼成幻镜之术,你以为在没有我家主子默许的前提下,你的法力能够穿透主子的结界,与白溪建立联系?
你如今唯独能做的,只有两件事情,一件就是帮助白家后人摆平一切障碍,将白家七门牢牢掌控在手中,别怪我没提醒你,不久之后,白家便会有一场浩劫,你得帮着白菲菲、柳伏城守紧了;另一件就是好好修炼,努力突破瓶颈期,渡劫成功之后,我答应你,当你要入冥界之时,我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白家浩劫?”白品堂皱起了眉头,“阴兵令已经在白菲菲手中,难道……”
墨渊摆摆手,说道:“不要妄加猜测,天机不可泄露,我能窥算到的,也仅此而已。”
……
半年后,冥界禁地,王水河崖边。
墨渊满头冷汗,小心翼翼的守在墨九幽身边说道:“主子,看地母人形已近实体,应该快要重生归来,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一早我来这边看,竟发现这白莲,一夜之间变成了血莲,不知道是何征兆。”
“墨渊,你还记得灵巫一族的诅咒吗?”墨九幽淡淡道,丝毫没有墨渊表现的慌张,就像是这一切都早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墨渊一惊:“当初那地乌是我亲自审讯的,临死之际,她说出了灵巫一族的诅咒,这个诅咒是针对历届新上任的冥王的。
但是主子你不用担心,诅咒是巫祖做下的,后来由地乌传承,地乌早已经被我推下王水河,化成一团脓水了,诅咒当然也随着地乌的灰飞烟灭消失了。
灵巫一族被清缴、流放,八百里黄沙地,贫瘠潦倒,翻不起大浪来了,就算过了千年,一切也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这白莲变血莲的事情,与诅咒无关吧?”
“我有一个猜测。”墨九幽转而看向墨渊,说道,“当初,你被地乌骗了。”
“啊?”墨渊面色一滞,不解道,“主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墨九幽摇摇头道:“听不懂就算了,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很快一切就都会爆发出来了,墨渊,这段时间你盯紧冥界,严加防守,以防万一。”
墨渊懵懵懂懂,但他知道,认真起来的主子,睿智果断,从无出错,他说什么,他听任便是。
默了默,墨渊又壮着胆子问道:“那头小蛟,你……真的打算养在身边了?”
“你不觉得他跟我长得很像吗?”提到柳鹤琦,墨九幽的脸色终于舒展了一些,“看到他,我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般。
墨渊,你应该还记得,当年我被蛇族嫌弃,被龙族排斥的境遇有多惨,那头命途多舛的小蛟,多少也是因为阴兵阵、夜暝阁等等动作而受戕害,看着他受难,就像是看着我自己将那条布满鲜血的路重新走了一遭。
算起来,他也算是我的族系后代了,我希望给他护佑,为他铺就一条光明之路,历练会有,成长会有,但关键时候,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
“那也不能直接让他搬进九幽府邸啊。”墨渊抱怨道,“冥界这么大,就算重新给他盖一个住所,我都没有异议,你这也太宠他了,再说了,人家父母跟你父母又不一样,疼他疼的紧呢,我看他也想回去。”
“这件事情不用再提了,我意已决。”墨九幽直接截断话题,不想继续。
可墨渊哪能罢休,鼓足勇气问道:“主子,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今天,就算挨罚我也得问出来,当初白菲菲差点魂飞魄散,根本不知道已经怀孕,是你暗中帮着白溪救了白菲菲。
你实话告诉我,白菲菲肚子里的胎儿,真的是白溪以一己之力保下的吗?她又是什么时候想起你的存在的?你是不是早就跟她相认了,这头小蛟,是不是你和白溪……”
“住嘴!”墨九幽彻底被激怒,双目赤红,盯着墨渊道,“墨渊,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否则,别怪我调你去冥界莽荒守边土去!”
墨渊缩了缩脖子,嘟哝道:“这不能怪我怀疑,毕竟那小蛟跟你长得也太像了,就算是你本家,但这隔代又隔代,不知道隔了多少代了,还能遗传不成?”
“那我又是怎么来的?”墨九幽狠狠地瞪他一眼,“我这相貌真身,纵观整个蛇族和龙族,有几个一模一样的?”
“所以啊!”墨渊像是抓住了什么绝对佐证似的,顿时腰杆都直了,“既然这么罕见,那小蛟……”
话说到半截,墨九幽的眼刀子射过来,墨渊只感觉后脊背一凉,再也不敢说半分了。
其实他心里明白,他跟着墨九幽这么多年,在墨九幽的心里,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恐吓他,却并不会真的罚他。
如果冥界莽荒真的需要开拓,需要他墨渊去镇守,他二话不说第一个冲在最前面,但他也明白,墨九幽是有底线的。
而有些底线,是绝对不能触的。
他小心的试探:“主子,你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这样高抬那小蛟,到底有何用意?”
墨九幽手背在身后,踱了两步,终究还是软了下来,说道:“墨渊,灵巫一族的诅咒还在,如果我最终也逃不过被诅咒的命运,我会选择以身去破诅咒,到时候冥界就交给你,和鹤琦吧……”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新
341、隔代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