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柳文亭会真的来江城,毕竟江城是他的伤心地,这里有他人生中太多的遗憾与怨怼。
放出他要回江城龙族的消息,在我们看来,也只是一个引蛇出洞的噱头罢了。
更让我们惊诧的是,他没有直接来别墅,而是去了江城龙族。
甚至在那之前,连柳怀安都不知道他父亲来了江城。
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左右了,本来我们都已经睡下了,管家来报的时候,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下楼,集聚在大厅里。
柳怀安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一直在客厅里来回的走,嘀嘀咕咕个没完。
“怎么忽然就想起来来江城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听说是一个人来的,只带了一队随从,就这样进了江城龙族,胆子够大,不愧是我老子。”
“可那是龙潭虎穴,要是一个不小心折进去了怎么办?”
“我们现在是去救人,还是留在家里等着?”
……
在转了第二十个来回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说道:“怀安,你能不能别转了,我都快被你转吐了。”
柳伏城问道:“怀安你在担心什么?”
“不是,九叔,你怎么能这么淡定?”柳怀安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盯着柳伏城说道,“你们兄弟姐妹之中,我父亲对你可是最好的,可是他现在处境堪忧,你怎么一点不替他着急?”
柳伏城反问道:“那你觉得,需要?”
“不需要吗?”柳怀安坐立不安,“要是被柳镇海困住了,或者……”
“行了怀安。”柳伏城打断他,“三哥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他既然来了,做出这样的决定,必定是已经完全想好了的,再者,以三哥的背景,我就不信柳镇海真的敢对他怎样。”
柳怀安无故被数落一顿,有些憋屈,可柳伏城说的也的确有道理,便站起来,去院子里等着了。
我捏了一下柳伏城的膀子,嗔怪道:“你刚才那么凶做什么,怀安毕竟是晚辈,担心自己的父亲不是很正常吗?他不担心才是怪事吧?”
柳伏城摸摸我的头,说道:“我怕他心不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压压他的性子罢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他靠近了一点,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慈母多败儿,小白,不能一直这么心软啊。”
我伸手打他:“那以后咱们孩子出生,教育他们的责任就交给你了,我懒得管。”
“这就开始撂挑子了?”柳伏城笑着打趣,我没好气的又锤了他两下。
……
等待是漫长的,柳怀安的人手派出去查探消息,几乎每一刻钟就回来禀报一次,一切风平浪静。
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多,我已经倒在柳伏城怀里昏昏欲睡,被院子里的柳怀安拔高的声音给吓醒。
“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少爷,三爷的确已经从江城大桥那边直接返程了,我们一直跟着到了上高速的出口才回来的。”
“怎么可能?我父亲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仅是柳怀安,就连和我柳伏城都愣住了,柳文亭这来去匆匆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柳怀安终于耐不住了,拿出手机给柳文亭打电话,但是一直打不通,急的他差点想回一趟长白山,质问他的父亲。
我也十分疑惑:“柳伏城,三爷他真的是为了陪着我们做一场戏才来这一趟的吗?”
柳伏城摇头:“我也看不透了,等着吧,看看情况再说。”
柳怀安打不通柳文亭的手机,又给他母亲打,这一次倒是打通了,叽叽咕咕的抱怨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那边是怎么说他的,总之挂掉电话之后,几步走进来,瘫在沙发上不动了。
我问他:“怀安,你母亲那边怎么说?”
“母亲让我少管我爹的闲事。”柳怀安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恨恨道,“总把我当个孩子,没大事的时候,差遣我天南海北的抛头露面,一有事情的时候,神神秘秘,生怕我知道多了给我招来祸端,做他们的儿子真累。”
只是我们没说几句话,外面忽然开进来一辆车,是柳怀安的人手,进了院子之后,我们也迎了上去。
车子后门打开,一个人架着另一个人从车上下来,被架着的那人,身上血淋淋的,头耷拉着,但是我们还是第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柳昆仑。
柳伏城冲上去,接过柳昆仑,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江城大桥上捡的。”那人说道,“受了很重的伤,得立刻止血才行。”
柳伏城一把将柳昆仑背起来,送上二楼客房,柳怀安打电话让堂口里的医者过来,几个人一直在房间里忙到三点左右才出来。
血水换了几盆,衣服、床单什么的,也扔了两套,我只能站在门口等着,一直等柳昆仑的血被止住,换上了干净衣服,收拾妥当了,才进去。
柳怀安平躺在床上,脸色白的吓人,嘴唇泛着一股死灰,呼吸几不可闻。
柳伏城等我看完,带着我出去,柳怀安也跟了出来。
我这才问道:“中途有醒过来吗?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太诡异了,之前柳昆仑被柳镇海他们抓走,就连柳伏城亲自潜入江城龙族,都没查探出消息,怎么好端端的,他人又被扔了出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柳伏城摇头:“一直没有醒,暂时也没查出来原因,但是他受伤的部位在这里。”
柳伏城指了指左腹部靠下的一点位置,我当时脸色就变了。
因为那个位置,靠丹田太近了,出了那么多的血,只能有一个解释。
“内丹。”我说道。
“是龙珠。”柳伏城说道,“小叔的龙珠被拿走了。”
柳昆仑跟柳伏城不一样,他出生便是龙身,与身俱来便有龙珠,龙珠承载了他大部分的修为,龙珠被拿走,他的灵力与修为会大幅度的降低,甚至,有可能成为一个废人。
柳伏城叹气道:“好在小叔这些年,也不仅仅是依靠龙珠在修炼,我用真气探过了,他的修为还有,但也只是平平,想要再修回到原来的水平,还得很久,除非能拿回龙珠,或者有别的什际遇。”
“其实这倒不是最坏的情况,不是吗?”我心痛之余,说道。
柳怀安说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既然柳镇海已经拿了小叔祖的龙珠,以他的个性,本应该是杀掉小叔祖的,却没有动手,将人扔在了江城大桥上,这明显是让我的人救他回来。”
“反正我是不相信柳镇海能有这么好心,放小叔祖一条生路的。”
“小叔本来是必死无疑的。”柳伏城说道,“但是别忘了今晚发生了什么。”
柳伏城这么一提醒,我和柳怀安猛然都抬眼看向柳伏城。
柳怀安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我父亲……”
大抵是了。
联系前后,首先是柳文亭来了江城,直接去了江城龙族,他前脚刚走,后脚,柳昆仑被扔了出来,然后被我们的人捡回来。
“所以,三爷今天连夜赶来,就是为了柳昆仑而来的。”我说道,“但柳镇海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既然他向三爷妥协了,要么就是被威逼,要么就是等价交换,既然全程没有打斗,那么只能是后者。”
柳怀安说道:“也就是说,我父亲拿了什么条件,将小叔祖的命换了下来。”
“对。”柳伏城说道,“只有这个可能,但这从侧面也说明,他们的确是合作了,三哥这一招,让人看不透,却又一箭多雕,着实厉害。”
柳怀安彻底坐不住了:“不行,我还得打电话,我这个爹太欺负人了,有没有把我当他儿子看?有人做爹做到防着亲儿子的程度吗?”
我和柳伏城无奈的看着他离开,去找手机。
我挑眉看了一眼柳伏城,吐槽道:“柳伏城,我忽然不想要儿子了,感觉还是小棉袄比较贴心。”
柳伏城笑了笑,但笑不达眼底,很明显他很担心柳昆仑。
我伸手拉住他的手,问道:“虽然柳昆仑失去了很多,但是至少命保住了,也还有一定的修为,已经很好了。”
“我不是担心的这个。”柳伏城说道,“刚才怀安在这边,我没敢说,我总觉得,三哥能走出这一步,是有隐情的,并且长白山那边眼下还闭口不提,更能说明原因,我怕是因为青鸾……”
他不说我倒是还没感觉到,但他一说,我也跟着担心了起来:“难道青鸾那边情况不好了?”
柳伏城摇头:“等吧,迟早会跟我们说的,眼下我们先照顾好小叔再说。”
……
后半夜,柳伏城哄着让我去睡了一会儿,他陪在柳昆仑的床边,害怕再有情况,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柳昆仑才悠悠转醒。
那个时候我也起来了,柳昆仑睁开眼睛,环视四周,视线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好一会儿才茫然道:“我在哪?你们是谁?”
“你不认识我们了吗?”柳怀安说道,“再好好想想?”
柳昆仑摇头,静静地坐在那儿,久久不说话。
那一整天,他就是这个状态,除了简单的吃一些流食,睡觉,其他时间,他对整个世界,所有人所有事物,都是毫无感知欲望的。
我总感觉他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副空荡荡的躯壳,没有了七情六欲一般。
一开始柳怀安还在质疑,说是不是经历了那么多,柳昆仑不愿意再面对这一切,索性便装失忆了。
可是我们观察下来,并不是。
他就是冷漠,空洞。
小腹上的伤口恢复的很快,毕竟他真身是龙,又有柳伏城度真气帮他疗伤,内里失去的龙珠是没办法补回来的,外伤伤口长起来很快。
等到第四天的午后,他忽然跟我们说,他想起来了。
他说,他记得自己是被师父差遣,来山下历练的,出来多日,应该回去了。
当时听到这话我都懵了,但是柳伏城却很淡定,他问:“还记得回山里的路吗?”
柳昆仑点头:“记得。”
柳伏城便说道:“确定要回去了么?”
“回。”柳昆仑答得特别干脆。
之后,柳伏城便送柳昆仑离开,回来的时候,脸色特别不好。
我追问他:“你为什么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替他圆谎?为什么要送走他?”
“这是他的记忆,没错。”柳伏城说道,“只是这段记忆是很久之前了,小叔生下来之后,因为身上带着黑色斑点,虽然不至于像我一样被极端的敌视,但小时候,族内人也是蛮忌讳的,所以他从小修炼,是在江城大河的西岸山上,他的师父早已经过世多年了,我让我们的人手送他过去,那儿有他修炼的时候,闭关的地方,他或许会在那儿重新开始。”
“可是,你不怕他被白少恒找到吗?还有别的想害他的势力?”我有点生气,“留他在身边照顾着更稳妥一点,况且他的伤还需要长时间的好好养着。”
“这是他的人生,小白。”柳伏城极其认真的对我说道,“前几天,他还那么茫然的对周遭事物没有任何感知,为什么忽然有了这一段记忆?”
“这说明,他是有可能慢慢的将一切都记起来的,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需要修炼,需要简单宽松的氛围去促使他找回记忆,留在我们身边,能稳定吗?”
“我的人会留在他的身边,暗中保护他,西岸又不算太远,有任何不可控的因素发生,我们都有时间赶过去,我只是希望小叔不要在掺活进这些糟心的事情中来了,或许,他该去寻找他的另一段人生了。”
“至于你说白少恒,你不觉得,他现在更加坐如针毡,根本没空去理这样一个对他毫无任何威胁的人了吗?”
柳伏城噼里啪啦一席话下来,倒是让我特别意外,但却也感动,感动于他异于常人的清醒。
是啊,留下柳昆仑,在我们力所能及的给与他些许保护之外,相对应的,我们也会给他带去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柳镇海既然将他扔出来,就绝不会再去要他的命,另一方面,柳文亭一系列操作之后,现如今,柳文亭与柳镇海两兄弟强强联手,想要吞并整个江城各大势力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白少恒的所有精力,应该都在江城龙族。
柳昆仑能静下来,渐渐地淡出众人的视野,那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我当时心情特别复杂,可以说,我与柳昆仑、柳青鸾的渊源,真的是牵绊挺深的,他俩最终弄成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揪着我的心,始终让我无法释怀。
我难过道:“可是……老天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如果柳昆仑一直想不起来,柳青鸾又生死未卜,难道他们一家三口,以后都要过着这种三地分离的日子了吗?”
“小白,万事不可强求。”柳伏城说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他该承受的一劫吗?”
我猛然抬头看向柳伏城,无比赞同他这句话。
柳昆仑身上的业障,本就起于柳青鸾,而如今的磨难,也是因柳青鸾而起,这或许就是老天爷在惩罚他,也在考验他。
“我只能说这是因果报应罢了。”柳伏城说道,“老天爷还愿意给他一个消除业障的机会,这是他的幸,小白,相信时间,相信缘分,如果真的无法再聚首,那么,各自安好也是一种救赎,不是吗?”
我点点头,强忍住自己心里的悲伤,说道:“只是可怜了瑣儿那孩子,柳伏城,如果咱们以后能过上安定的生活,就把瑣儿留在身边养着,好不好?”
柳伏城伸手将我搂进怀里,说道:“好是好,瑣儿那孩子我也喜欢,但前提是他外公肯放手,他自己心里也能放下,对不对?”
我懊恼道:“看来我也是想多了。”
柳春生这人,大半辈子为柳万山出生入死,半辈子因为柳昆仑和柳青鸾蹉跎,了了了了,就只落下这么个宝贝外孙,简直是疼进骨子里面去的,爱的专治,恨不得从早到晚绑在身上才好。
瑣儿那孩子,人小,但很有主见,他经历了这么多,心里面对于父母的羁绊,肯定很深,往后,少不了要在父母之间折腾,我又哪来的自信,能担当起他的大家长的责任来呢?
总之是我多想了。
柳伏城摸摸我的头,沉声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倒是你,白少恒现在已经被逼成了惊弓之鸟,他比以前更加急迫的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小白,最近一段时间,你就留在别墅里好好养胎,哪儿都不准去,我和怀安很快就要忙起来了,别让我操心,好吗?”
我用力点头:“我知道孰轻孰重,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
柳伏城点头,心疼的看着我说道:“相信我,我们齐心协力的熬过这一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极力的隐忍着,鼻头泛酸,一边信誓旦旦的附和着柳伏城,一边却想着我肚子里的孩子。
每到夜深人静,肚子里的异动,都让我害怕,骨笛暂时能压制住这些异动,但我不确定,到底能压制多久,并且我根本不知道,这种压制,是否对胎儿有不好的影响……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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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不愧是我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