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獠族长布农的几番奔走,终于换来了汉军全线退出对堂琅城的围攻,后退到涂水西岸的营寨。
布农说,高定答应与汉军和谈,双方只能携带一百士卒,在堂琅城东郊的一块开阔地带,他越嶲夷王亲自与汉军主将和谈。
但卫弘却大手一挥,告知布农,自己作为进攻堂琅的汉军主将会亲赴和谈,只携带一百护卫,更愿意将和谈地点放在堂琅城内。
布农听到这个要求,看着卫弘十分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片刻后,才向卫弘询问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桉后,布农神情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他很想告诉卫弘,眼下汉军和越嶲诸多部落还在交战状态,并且越嶲夷族可没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
卫弘作为一军主将,仅仅带一百人入城,无疑是羊入虎口。
但看着卫弘坚定的眼神,布农最终还是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而是将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对卫弘诚恳的说道:“这是高山神都敬重的英雄壮举,卫将军放心,为了俚獠部落的未来,我会尽量照料你的安全。”
卫弘可不会因为布农这番话感激涕零,他很明白,布农是一位精明的部落族长,他的出发点永远是站在部族的利益上。
所以卫弘也对布农的表态投桃报李:“布农族长也请宽心,就算我真的回不来了,答应俚獠部落的事情,汉家朝廷也一定会遵守诺言!”
布农心领神会,这也是无奈的选择,俚獠部落还有近三千勇士落在汉军手里,所以布农也不得不押宝在汉军身上,派出自己的长子布越统率这些族人,博得汉军的回报。
若是和谈成功,自然皆大欢喜。
若事不成的话,即便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布越也会继承自己的位置,带领俚獠部落的剩余勇士们继续去开辟未来。
心中的这些盘算一闪而过之后,布农也不停留,离开了汉军大营,回堂琅城继续自己的使命。
布农离开之后,方才在一旁默然不语的汉军主将纷纷劝道:“卫将军亲自去堂琅城内和谈,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李遗也在一旁阻止卫弘:“某绝不同意卫将军亲赴和谈,这件事不是太冒险了,根本就是白白送命。”
李遗副将焦璜也说道:“是啊,高定素来反复无常,绝不能轻信,而且越嶲夷部极其嗜杀,以攻杀汉家官将为荣,所以李将军所言并不是假话!”
卫弘听了一圈,目光扫过众人,皆是一副不同意他以身涉险的态度。
卫弘笑了笑,没有打算在这件事和其他人商谈:“我离营之后,军中一应调度由李遗将军做主。”
李遗皱眉,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这件事。
但卫弘盯着他,一直不说话,就在这直视和沉默之中,等待着两人究竟是谁先败下阵来。
片刻后,还是李遗动摇了,他张了张嘴,犹豫再三,才对卫弘心不甘情不愿地抱拳应道:“喏!”
“句扶,夜郎柯,你二人挑选一百敢死之士随我同行,全副武装。此行虽然不要实打实的拼命搏杀,但绝不能在数万敌寇面前弱了我大汉雄师的威慑力!”
句扶和夜郎柯要比李遗果断的多,被点名陪同去堂琅城里参加和谈,没有丝毫的犹豫,回答得斩钉截铁:“喏!”
卫弘回过头,拿起桉几上的那副朱提郡地图,卷了起来递给了李遗,平息了一阵,回过头来对众人笑道:“昔日在临邛时,以一曲兵力大败汉嘉郡三万叛军,这算不得什么大胜,真正的大胜就在今日!”
“我汉家一百精锐,可逼降越嶲夷部十万人!”
被卫弘这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句扶更是拍着胸脯说道:“某在汉昌的时候就听闻临邛卫军候的名气了,恨不能亲在临邛随卫军候同战,今日老天爷把这个机会又给到了某头上,何能惧之啊!”
夜郎柯也无畏地说道:“那末将更走运一些,能跟着卫将军经历临邛和堂琅两场大战,看来离开临邛矿山并没有错……”
李遗目光动摇,看着卫弘久久不能言语,回过头来再看着副将焦璜,发现后者的眼睛里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含意。
恨不能与卫弘同往堂琅城,以一百汉卒逼降越嶲夷部十万人!
李遗用兵,颇得乃父之风,虽稍稍勐将突进,但大体上还是稳扎稳打,但他此时此刻确实动摇了。
即便还不清楚卫弘的真正手段,但李遗却感受到了卫弘执意如此的莫大底气!
从卫弘的手中,接过那副朱提郡地图,郑重其事地对卫弘应下道:“好!卫将军,若日落之前你们还不归来,某亲率全部兵马死攻堂琅城,放火烧山,与越嶲叛军决一死战!”
卫弘则是笑笑,彷佛前往堂琅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放心吧,我不会给李将军这个机会的!”
李遗回之一笑,他虽然与卫弘相识不久,却极看好卫弘的脾性,此番托付兵权,倒是让李遗在自己心中已然将卫弘引为刎颈之交。
句扶和夜郎柯的行动力极其迅速,很快就挑选好了一百精锐敢死之士,全副武装,手持百锻钢刀分成两列,分别跟在句扶和夜郎柯的身后。
后方督管五千运粮徭役的诸葛乔也赶了过来,他这几日正在日夜不歇地搭建涂水桥梁,听闻卫弘将亲赴堂琅城内和谈,快马赶来。
想说的话,这一路上在马背上自己都琢磨明白了,所以见到卫弘已经带着人出了营寨大门的时候,诸葛乔翻身下马,什么阻拦的话也没说,只是澹然说道:“希望你的运气还像临邛的时候那般好……”
卫弘笑着邀请道:“要不你亲自随我去看看?”
诸葛乔皱起眉,看着卫弘,似乎是要答应下来:“也不是不行……”
“呵……大可不必!别担心了,待会儿跟着远思去看看,你就会明白我真正的底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