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他是薛深,是薛深指使我开车撞人的。”昏黄灯光下,一个高颧骨粗眉毛的男人,伸手指向薛深。
薛深站在人堆里。
他身边,还有六个与他身材、衣着都高度相似的便衣警察。
这是在警局辨认犯罪嫌疑人的流程。
必须把嫌疑人和至少六个特征相似的对象混淆在一起,再由目击证人或者是犯罪嫌疑人的其他同伙去进行辨认。
高颧骨男人手指向薛深的这个时候,薛深一眼就认出来,这个高颧骨男人,就是案发现场的肇事司机。
沈一昭朝薛深笑笑,“对不起啊,出卖你这个雇主是有点不讲武德,可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不能为了讲武德就不讲法律,是不是?”
薛深冷笑。这人都开车肇事了,把张帅撞得现在还在抢救室里抢救,九死一生,也好意思说遵纪守法这四个字?
“人证有了,物证呢?”薛深并不慌。这种时候赌的是心理战,谁先慌了,谁就输了。
听到薛深的话,边儿上的警察把一个透明的证物袋放在木桌上,推到薛深面前,“薛先生,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律师徽章?”证物袋的袋口是封死的。
“麻烦警察同志帮我把证物袋打开。”薛深慢条斯理地说。
“……”屁事怎么那么多?警察皱皱眉,但还是帮薛深打开了证物袋。
“确实是我的徽章。”薛深把徽章在手里掂了掂,还好只是被人偷走了,并没有损坏,他手指使了个巧劲,在徽章背面的暗扣上按了下,徽章打开,里面还有他和他爸爸的一张合照。合照也还在,薛深松了口气,“谢谢警察同志帮我找回来,那就请你们警方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吧,再帮我立个案。”
“立案?”警方满脸诧异。
薛深晃了晃手里的徽章,“徽章外表是镀金的,镀金确实不值什么钱,但是……这枚徽章是用白金勾的边,里面的暗扣虽然是碎钻,可价值,绝对达到盗窃罪的立案标准了。”
沈一昭:?
警察:???????
真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
“谢了。”薛深把徽章小心翼翼地塞进上衣口袋里。
“盗窃罪?”最先发怒的人是沈一昭,他怒不可遏地看向薛深,指着薛深鼻子的手指头,都快要杵到薛深鼻尖上了,“是谁把这枚徽章押给我,让我开车去撞死张帅,事成之后拿一千万现金来赎这枚律师徽章?啊?薛深你告诉我,说这话的人是谁??”
薛深挑了挑眉,也不辩解,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很配合地对沈一昭说道:“你继续,继续说。”
“你把徽章给我的时候,口口声声地说着你只要张帅的命。我想着,横竖我也是要被执行死刑的人,逃窜在外几十年的通缉犯了,我不怕死,我也不怕被逮捕,我只想从你手里拿点钱给我那个二十年未见面的女儿,她活得太艰难了。”还背负着父亲是通缉犯的恶名。
沈一昭杀过很多人,对不起很多人,但是唯独对得起他这个女儿。逃窜这么些年,赚的钱除了自己的生活费,也都想办法贴补给了他的女儿。只不过,沈一昭年轻的时候手上沾染过太多鲜血,看人的眼神格外瘆人。
被他盯上,就像是在黑漆漆的深山老林里被一大群狼发着绿光的眼睛给盯上了。
但薛深不但不害怕,却怒极反笑:“你刚刚说,徽章是我给你的?”
“明知故问。你们做律师的,是不是都这么沽名钓誉?违法犯罪的时候比谁都猖獗,比谁玩得都脏,到了承担责任的时候,比谁撇清得都干净。”沈一昭咄咄逼人地看向薛深,说完,他看向警察,语气缓和了些:“警察同志,反正我是个通缉犯,我杀了那么多人,我该死,我也认罪,这些年在外面躲躲藏藏,惊慌逃窜,我也受够了,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沈一昭看向薛深,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警察同志,我能理解他们年轻人做错了事,想撇清自己,怕影响到自己的前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希望你们警方可以秉公处置,不要让为非作歹的人逍遥法外。不过……还请念在薛深是第一次犯罪的份上,从轻处罚,让他认罪认罚从宽吧。”
认罪认罚从宽……
薛深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看来这个沈一昭还真没少研究国内的刑法。
“茶不错。”薛深捧着面前的茶杯,夸了一句。
“什么?”那都是些碎茶叶渣,可能还受了潮,薛深又不是没喝过名贵茶叶,至于这么见识短浅吗?
薛深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盯着沈一昭意有所指地说道:“绿茶的味道,很浓。”
“我好心帮你说话,劝你迷途知返,你却这么不识好……”
“沈先生,依我看你是学了刑法,但又好像没有完全学会。”薛深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撑着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一昭:“刑事的案件,是警方侦查,检察院审查起诉,法院审判。我有罪无罪只有法院有资格审判,别人一律没这个资格。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市里的法院改姓沈,由你当家做主了??”
“你……”沈一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被薛深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薛深面色淡淡地双手抱臂,“你刚刚说你手里的徽章是我给你的,是吧?那好,你倒是说说,我是哪天给你的?具体什么时间给你的?上午还是下午?在哪里给你的?”
薛深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抛出来,那强势霸气的姿态,比警察审讯犯人的气场还要强大。
“这枚徽章是……”
薛深跟沈一昭同时开口,“你可别告诉我我是今天才给你的,今天我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有监控,要么就是有人陪同,这是我今天的日程表,有真相有证据。”薛深拿出一份精确到分秒的日程表,把日程表交给警察。
警察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神色复杂地看了薛深一眼,眼神里有震惊,也有钦佩。
他们重案三组查案子列的嫌疑人活动轨迹和时间线,都没有薛深这么详细,这么周全。
“是、是几天前。”沈一昭有些慌了。
“那到底是几天前?一天前,两天前还是三天前,又或者是一周以前?”薛深紧追不放。
“三天前,在政法大学。”沈一昭咬了咬牙,他知道薛深每周的固定时间段都要去政法大学讲一堂课,他就不信薛深还能随时随地都有不在场证明,他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
政法大学有七八个校门,校内的树木茂盛,植物繁多,各种羊肠小道数不胜数。他就不信,薛深在政法大学里还能随时拿得出不在场证明。
“你确定?”薛深笑瞥他,一副无害又无辜的表情,却让沈一昭越来越慌,心里越来越沉。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已经底牌尽出,而对方目前却还只是在出没什么用含金量也不高的废牌,就能轻轻松松地和你保持在牌局中轮流占上风。对方的底牌,现在才刚刚要登场。
“我确定。”万一薛深是在诈他,薛深根本就没什么反驳他的不在场证明呢?
“撒谎!”薛深冷笑一声,“我两天前还在隔壁市开庭,打一个一审的案子,一天前还飞了一趟京城,打一个二审的案子。这两场官司是都需要穿律师袍,佩戴律师徽章的。要不要我现在把庭审直播视频找出来,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把徽章佩戴在身上?”
沈一昭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薛深,是在故意试探他,套他的话呢。
不过没关系。
沈一昭缓缓露出一抹阴翳的笑。
他还有其他的证据。
他的证据,可绝对不止那一枚破徽章。
薛深:惹恼了我我让你人证变物证!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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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