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主宅内部的装潢更是超乎想象的奢华,十几米高的欧式水晶灯,墙壁嵌满暖色调的大理石,还有东南亚花梨木制成的旋转楼梯。
客厅里窗帘半掩,阳光不能完全透进来,半明半灭,平添一份神秘的感觉。
周遭安静得骇人,连西洋钟铜摆晃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安云熙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果然如同沈秀韵所说,赵谨容支开所有人,要求单独见她。
“当”一声。
西洋钟走到十二点整,发出清亮的撞击声。
安云熙被吓了一跳,心跳随之剧烈攀升,她掩住胸口,紧张地四处张望。她的目光落向不远处一道虚掩的门,隔着门纱,里面看似有人,她缓缓地走了过去。
当她靠近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低沉幽冷的声音。
“进来吧。”
安云熙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唇边展露出她一贯擅长的微笑弧度。
她推开门,只见赵谨容端正坐在沙发上,身穿淡蓝色新派旗袍,宽松大气,虽然瘦削,精神尚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显得姿态高远深沉,稳如泰山。
眼前的赵谨容,一点都不像病入膏肓之人。
安云熙恭敬唤了一声,“您好,奶奶。”她想了想,没什么合适的称呼。还是直接叫奶奶来得亲切。
“请坐吧,你会泡茶吗?”赵谨容伸出一手示意,指了指桌面上摆放好的茶具。
安云熙连忙点头,“会。我来泡茶。”自从进入夏家,上流社会的礼仪她也学了一些,插花,茶艺,高尔夫球,都是必备的技能。
她熟练的煮水,洗杯,投茶,冲泡,然后恭敬地将茶水奉上。
赵谨容接过茶杯,仔细品了一番,慢慢道,“茶的味道还行,只是泡茶之人,明显能感觉到急躁,没有沉下心来。”
上来就被为难,安云熙有点尴尬。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说道,“奶奶,我重新沏一遍。”
“没事,不用了。我听说,夏家是在孤儿院找到了你?”赵谨容问道。
“是的。”安云熙回答。
“我听说,乔然从小也是在孤儿院长大。K城并没几家孤儿院,该不会你们是在同一所孤儿院?”赵谨容疑惑道。
“的确是同一家,我和乔然从小一起长大。”提及乔然,安云熙心里不舒服,总拿她和乔然作比较,让她十分厌恶。但她不能在赵谨容面前表现出来。
“你的母亲秦念真,性格从容沉稳,内敛大气,我非常喜欢她。当年她不慎丢失孩子,悲痛万分,再无心其他事,一心寻找孩子。这事我也知道,这些年真是苦了秦念真。你在孤儿院流落二十载,也是受苦了。”赵谨容叹了口气。
“是的,妈妈为了寻回我承受太多痛苦。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她,不会让她失望的。”安云熙偷偷瞄了眼赵谨容。
赵谨容不凡的气度,清冷的眉眼,还真与左辰夜如出一辙。
“可惜了,可惜了。”赵谨容也正在打量着安云熙,缓缓摇头。
安云熙不解,“奶奶,您说可惜什么?”
“可惜你的性子,一点都不像秦念真。看得出来,你很想得到我的认可,今天特意花了心思打扮。只不过你虽然素颜,却搭配过于豪华的首饰,可见你既想展现自己的清纯之姿,内心又不愿舍弃现有的奢靡。你的心思,不简单呐。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秦念真,她必然不会如此打扮,简约也可以高贵,奢华也可以低调。”赵谨容一针见血的指出来,神情略带不屑。
安云熙脸一阵红一阵白,长长的钻石流苏耳坠微晃,此刻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我……”向来会说话,此刻她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虽然你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但是做人初心不能改,现在坐拥财富权势,更应该看淡,做到身无长物。”赵谨容低头笑了笑,看不出是冷笑还是讪笑。
“奶奶教训的对,我会注意的。”
安云熙只得承认。她有种被赵谨容一眼看穿的羞辱感。赵谨容直截了当指出她从寒门上位,脱不掉身上的小家子气。毫不掩饰的犀利,让她颜面荡然无存。
心里再恨,但无可奈何。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又沏了一道茶,恭敬地端给赵谨容。
罢了,为了顺利嫁进左家,被赵谨容为难也无可厚非,之前她也有心理准备。
“你很爱左辰夜?”赵谨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奶奶,我真的很爱他。还请奶奶成全我们。”安云熙诚恳地回答。
这一点千真万确,她想嫁给左辰夜都快想疯了,一刻都不想再等。
赵谨容瞟了一眼安云熙脚上穿的亮片高跟鞋,眉头紧皱。
她摇摇头,不满道,“我看不见得,如果你真的很爱他,应该格外爱惜腹中的孩子。穿这么高跟的鞋,不太合适。”
安云熙一惊,千思万想,这点她竟然忽略了。
因为只是个孽种,她根本没有在意。她应该穿平底鞋才对。
此刻赵谨容幽深的眸子,正凌厉瞪着她。
那样的眸子,黑得深邃,深不见底,仿佛是无穷无尽的空洞。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安云熙只觉得脊背发冷,汗水涔涔滑落。
她有些语无伦次,“奶奶,对不起。我,我今天太紧张了。我怕您对我不满意,所以……对不起,是我刻意打扮了。我没有注意到,以后真的不会了。”
这时,安云熙才真正感觉到赵谨容的难对付。果然如同传说中,王者般的存在。她感觉今天自己漏洞百出,在赵谨容面前无所遁形。
“呵呵。你不用紧张,我也就是随便一说。”赵谨容端正了下坐姿,又问道,“听说你和乔然,是同岁?”
“是的。”安云熙答道。她不明白,为什么赵谨容总要提起乔然。
“呵呵,你们两人在同一家孤儿院长大,又是同岁,又都和辰夜……还真是巧,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赵谨容低笑一声。她突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