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泽神情复杂。
他没听错,一个小小的通古县县令,竟然在威胁自己这个梁州刺史。
且,还是站在世家的角度上,丝毫不管通古县百姓的死活!
移民!?
哪有那么容易?
百姓扎根于通古县,房府被冲毁了如何建造,到时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最简单且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从甘露平原泄洪!
“赵县令,你想让本刺史考虑什么?”
元白泽微微眯着眼,内心已经十分气愤,但他还想听听赵韬到底怎样说。
“刺史大人,杨家手眼通天啊,不说其在宫里有关系,在梁州城,也是盘根错节,我梁州的税赋,有三成以上都是杨家纳的,不仅如此,各大产业,杨家都有插手,如果得罪了杨家,而对刺史大人造就了不好的名声,可不就是得不偿失嘛?”
“区区一个杨家,可以对本刺史造成威胁?”
元白泽表面很淡定,内心却也有些慌张,他对杨家是有忌惮,但没到后怕的地步。
人言可畏,杨家若想干预他这个刺史的名声,肯定煽动百姓情绪,而这恰恰是最可怕的事情。
赵韬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警告还是在劝诫:
“刺史大人,民谣有时候也
不都是传言,为了保险起见,下官劝刺史大人最好别去招惹杨家,这样对于大人的仕途有好处,下官知道,大人是想讨好驸马,可也不要忘了,大人的根基在梁州,需要杨家鼎力支持!”
语气狂妄、荒谬。
压根就没把元白泽放在眼里,他甚至胸有成竹,觉的元白泽不敢把他怎么样。
“本刺史如何做,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元白泽拍案而起,他早就看赵韬不顺眼,平时毫无忌惮的收受贿赂,且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赵韬,你别忘了,你是朝廷命官,不是他杨家的走狗,粮田是杨家的怎么了?说到底,都是大唐的,陛下曾说,民重君轻,连陛下都将百姓放在第一位,他杨家算得了什么?”
“刺史大人就不怕...”
“老夫怕个屁,泄洪可以拯救万千黎民百姓,莫说得罪他杨家,就算让老夫丢掉性命,老夫也在所不辞。”
赵韬彻底被震撼,平时没什么脾气的元白泽,今日竟然为通古县百姓爆发了巨大的能量。
这并不是个人利益的问题!
而是为官者的底线,百姓父母官,要为绝大多数百姓利益考虑,而不是一家一户。
杨家的实力再强,可也只有
一个杨家,百姓却是千千万万,他们才是大唐的中坚力量。
元白泽的身体微微颤抖,这一刻,他浑身上下被正义气概笼罩着。
“赵韬,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和杨家的那些勾当,本官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为了给你机会让你改过自新,可你偏偏得寸进尺,这汉江泄洪一事,本刺史就交给你,泄洪地点就在甘露平原,若是有所差池,本刺史绝不饶你。”
“下官...下官遵命...”
被元白泽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众人做鸟兽散,赵韬出了刺史府便走在雨里。
他并未撑伞,任由雨滴肆无忌惮的砸下!
“愚蠢...”
赵韬狂骂了一句,吓的跟在他身后的县丞一跳,赶紧上来安慰县令大人。
“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真就按照刺史大人的吩咐,在甘露平原泄洪?”
暴雨对于庄稼有损伤。
可最多只是减产,收成还是有的。
一旦泄洪,百亩良田便要付之东流,介时将颗粒无收,一年的劳动全部白费。
这不是收成多少的问题,而是杨家的利益,就是不能受到损伤!
“你我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皆和杨家有关系,杨老太爷能给我们官职,
也能要了我们的命,而刺史大人苦苦相逼,我们又不能违抗命令。”
“那要如何是好,不如...我们这就去杨府,找杨老太爷商量商量,如果杨老太爷若是同意在甘露平原泄洪的话,一切都解决了...”
“绝不可。”
赵韬豁然而怒,杀气腾腾。
县丞并不知道杨老太爷的脾气,他平时在县衙里,主要职责是文书、仓库等管理。
对于人情世故,交涉并不广泛。
因此论起做人的圆滑,完全没有赵韬得心应手。
“我们若是去见了杨老太爷,便是自毁前程,既如此,不如我们直接掘开通古县的堤坝,令洪水从通古县通过...”
“什么!?”
县丞快要吓尿了。
县令大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不移民直接泄洪,洪水不仅会冲倒房屋,还会要人性命。
洪水如猛兽,死人是在所难免的!
更何况,现在是夜晚,百姓都在酣睡,洪水骤然而来,猝不及防,伤亡会更加惨重。
“大人,此事是否过于鲁莽,我们在通古县泄洪,杨家的利益是没有损伤,可是通古县的百姓呢,他们有什么罪过,却要死在这洪灾之中?”
县丞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县之令做的决
定,
他绝望的摇头,毫无气力,万念俱灰,甚至眼含热泪,死死的盯着赵韬。
赵韬知道县丞在想什么,咬了咬牙,道:
“难道本官不知道要死人吗?一切本官都曾预想过,可是为了以后的前程,本官没办法。”
“一旦死了巨大数量的人,朝中必会追查,到时候你我二人,还是难逃罪责。”
赵韬冷笑一声:
“既然决定如此做,就要想好退路,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在甘露平原泄洪,可是堤坝还未挖开,通古县处就已经被冲烂了,这是天灾,又不是人祸,死多少人,都跟你我二人没关系。”
县丞不为所动,虽然他这官位得来的不明不白,但依旧不愿意这样做。
赵韬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别怕,一切你听本官的便是,只要咱们将这件事完美的过度,以后的日子都是好过的,就算不能在官场立足,杨老太爷也不会让我们喝西北风,攀附了杨家,还怕什么?”
县丞又道:
“大人,当朝驸马就在梁州城,大人就不怕驸马降罪?”
“一个败家子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房遗爱恰恰是最不想要担心的...你我立刻回通古县布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