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悲戚,声声呜咽。
红舞乐班的独门小院里的树下坐着形容消瘦的秦离。
他一身白衣胜雪,眉儿微蹙。指下琴弦微颤,心儿滴泪。
皇上将罗娇娇赐婚给杨子胜,她拒不接旨而被关大狱之事他已知晓。
秦离知道薄郎君不可能袖手旁观,但赐婚圣旨却不可能更改了!
他喜欢罗娇娇活泼可爱、毫不做作和敢爱敢恨的性子。
虽然她倾心之人不是他,但她被下了牢狱受苦令他心急如焚,却丝毫也无办法,只能弹琴来排解心中的苦闷。
为此事忧心的不止薄郎君等人!
杨子胜此时心里是又愧又恼,但他不悔。他得不到的,你薄郎君也别想得到!
他还记得父亲死时看他的眼神。他这才知道父亲自始至终最在意的儿子就是他。
杨子胜父亲的贴身侍卫告诉他,薄郎君曾下令务必护得先皇后和窦氏的周全,否则杀无赦!
杨令申情急之下为护窦氏,也就是现在的皇后而身亡,杨子胜把这笔账算在了薄郎君的头上。不然以他父亲的身手,那些贼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他认为父亲间接死于薄郎君之手,所以暗中寻隙报复。
他们二人又同时看上了罗娇娇,因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成全薄郎君的!换句话来说,他对薄郎君又妒又恨,好不容易逮个机会报复,怎能轻易放弃?
“对不起,阿娇!”
杨子胜立在宫中的瞭望台上望着保宫狱方向愧疚地道。
保宫狱是关押女囚之地。
罗娇娇并未被关在那里,而是关在了皇家的天牢之中。
天牢关押着皇族中犯了大错之人,或是犯了死罪的王侯和重臣。
那里把守森严,看守的狱卒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别人进不去天牢,薄郎君却可以。他拿着太后的手谕带着姜玉走进了天牢之中。
牢中光线昏暗,厚重的石壁上挂着几盏油灯。
薄郎君二人轻微的脚步声在静谧的通道上却显得格外的清晰。
牢房的门很窄,只容一人通过。门是坚硬的生铁,开关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脸寂寞的罗娇娇蜷缩在铺着草席的榻,她的身上尽管盖着线毯,却没有感到一丝的暖意。
门开的一瞬间,她那沉寂的心快速地拨动了一下,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那扇缓慢打开的门。
一身黑衣锦服,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薄郎君出现在了罗娇娇的面前。
罗娇娇的眼睛立刻热泪滚滚,所有的委屈在这一瞬间爆发。
薄郎君的脚如定住一般,他的眼睛也湿润了,鼻子也有些发酸。
许久,薄郎君走近罗娇娇说了声:
“对不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娇娇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赐婚,现在因抗婚又进了大牢。
薄郎君只好把前因后果说于罗娇娇听,以免产生误会,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
“现在该怎么办?”
罗娇娇是个活泼好动的主儿,这才被关在牢笼之中一天,她就觉得憋的慌。
“你暂且忍耐几日,等太后寿诞之时,皇上必会大赦天下!到时候你就可以出来了!”
“可是这赐婚之事怎么解决?”
罗娇娇并不糊涂。
“先出来再说!”
薄郎君的眉头拧到了一处!这是最棘手的事儿!只要杨子胜不提出来,他和罗娇娇的婚约就一直存在。
杨子胜是绝不可能提出解除婚约的!这也是薄郎君最头痛的地方。
“我不同意嫁他,也没接圣旨,所以皇上的赐婚不能作数!”
罗娇娇天真地道。
“圣旨已下,你接与不接都一样!”
薄郎君难过地闭了闭眼睛。
“皇上总不能绑着我与杨子胜成亲吧!所以那个圣旨对我来说根本没用!”
罗娇娇倒是心宽得很。
“有圣旨横在你我之间,我们又如何在一起?”
薄郎君抬头看着黝黑的石壁顶叹了一口气。
“那我们就私奔!”
罗娇娇的话不经意地脱口而出,使得薄郎君一愣。
“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知道你舍不得富贵,就当我没说!”
罗娇娇红着脸低下头摆弄起衣襟儿来。
“我该走了!”
薄郎君握了握拳头,然后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了罗娇娇的身上。
“嗯!”
罗娇娇舍不得薄郎君离开,但她知道他进来也不容易,待的时间长了,怕是会出麻烦。
“姜玉!”
薄郎君冲牢房门口唤道。
姜玉将手里提着的食盒递给了薄郎君。
“这些果品和点心够你吃上一阵子了!还有,如果实在闷得慌,就练功吧!”
薄郎君放下食盒转身离开了。
罗娇娇呆坐在榻上望着那沉重的铁门关上了,她的心也沉了下去。
她一想到还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待上一段时日,就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薄郎君走出天牢后,心情十分的不佳。他和姜玉刚走到马车旁,就看见杨子胜骑马过来了。
“她可还好?”
杨子胜眼神阴郁地看着薄郎君。
“牢笼之鸟如何好得?”
薄郎君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杨子胜,所以他直接上了马车。
“她嫁给我最合适!我会给她一份安逸的生活!”
杨子胜骑马来到薄郎君的马车窗旁低声道。
“她喜欢的人不是你!回府!”
薄郎君懒得再与杨子胜纠缠,吩咐姜玉驾马车快走。
杨子胜目视着薄郎君的马车渐渐地远去,他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牢房近在咫尺,他却进不去。
杨子胜扭头凝视着天牢的大门许久才打马而去。
薄郎君回到府里已是晌午时分。他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却一口也吃不下。
“您不吃饭,怎么能想出法子来呢?”
姜玉进来一看,饭菜丝毫未动,便劝薄郎君吃点儿。
“赏于你了!撤了吧!”
薄郎君起身走进了内室。
姜玉也吃不下,所以他将一整桌的菜肴端给了李正。
李正负责盯着赵府的动静,直到晌午才回来,他早就饥肠辘辘了。
这一桌的美食倒给他打了牙祭。
“罗小娘已经有了主子的娃,皇上怎么还将她赐婚于杨子胜呢?”
李正放下筷子喝了口汤问道。
“这一桌的美食还堵不住你的嘴?”
姜玉开始拾掇桌子了。
“我就不明白了!主子和罗小娘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不成亲呢?如果成了亲,不就没有事儿了吗?”
李正走到床上躺下了。他实在是有些疲累。
“主子的事儿,做属下的不可以置喙!”
姜玉提着食盒走了出去。他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但愿罗小娘能躲过这一劫!
姜玉愁肠百结地望着天空飘落的稀疏雪花儿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