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高大的城门外,代王亲自带着宋昌和赵武出城迎接薄郎君。
秋子君远远地望见了,心里颇感意外。他赶紧知会了薄郎君。
薄郎君听闻代王在城门外迎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没事儿做了么?
“停车!”薄郎君令陆校尉停下了马车。
“去知会郡主夫妇!”薄郎君出了马车,扭头吩咐罗娇娇。
乌孙瑾和吕修听说代王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他们一行,急忙下了马车。
薄郎君和郡主夫妇来到了城门前向代王施礼。
“薄议曹辛苦了!”代王还礼道。
“王上请!”薄郎君心里压着火儿,却无法在众人面前发作。
这事儿要是传到皇城,那还得了?姜钰也在城门外迎接自己的主子。他见薄郎君跟着代王进了城门,便走到了他的身侧。
薄郎君瞥见身边的姜钰,心里的怒气平息了不少。
他附耳姜钰片刻,然后与郡主夫妇一道走在了代王的身后。
薄郎君带着郡主夫妇一道跟着代王进了宫门。
坊间传闻:代王亲自出城迎接乌恒郡主夫妇回归大汉。
此事果然传到了皇城。吕后听闻后笑道:“代王果然没让我失望!”
代王按着薄郎君的意思给吕后上书,陈述了乌恒郡主夫妇在前往乌恒途中所遇劫难,也将吕修为护郡主而身受重伤之事一同禀明。
吕后批复,让吕修在平城好好养伤,不必急着回皇城。
平城,薄府书房内。
薄郎君看了吕后的批文,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后,抬头看向正在茶桌旁拄着下巴出神的罗娇娇。
“想什么这么入神?”薄郎君疑惑地问道。
“啊?没什么?就是想回家看看父亲!”罗娇娇脱口而出。
“让姜钰派人送你回去!”薄郎君知道姜钰的伤还未痊愈,不易赶车,以免牵动伤口。
“多谢郎君!”罗娇娇开心地飞跑出门,在院子里转了两圈。
姜钰在门口已经听到了薄郎君的话,他让侍卫方炯驾车送罗娇娇回去。
罗娇娇坐在马车上还觉得像是做梦一般的不真实。
马车一到家门口,罗娇娇顾不得什么矜持了,飞身下了马车跑进了罗府的大门。她一路飞奔至父亲的书房门外才停下了脚步。
罗娇娇第一次在门外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轻轻地走进了书房。
“咦?人呢?”罗娇娇望着堆放着公文的几案发怔。
通常这个时候,父亲总是坐在几案后埋头于公务之中。
“您父亲在房中!”辛管家得了信儿,说是罗娇娇跑回来了,便赶了过来。
“哦!”罗娇娇转身去了她父亲的屋子。
一进屋门,罗娇娇便嗅到了浓重的汤药味儿。
“父亲病了?”罗娇娇急忙走进了内室。宣儿和胡妈立在床前侍候着。
“小主子!您总算回来了!老爷都病了十多天了!”胡妈和宣儿给罗娇娇施了一礼。
“爹!”罗娇娇拉开了床幔,看到了脸色苍白的父亲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咳咳!”罗毅刚开口说了一句话,便咳了起来。
“您别说话!”罗娇娇拿着帕子给父亲擦拭着嘴角,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滚落腮旁。
“嗯!老毛病了!不碍事!”罗毅喘息着道。
“郎中看了吗?”罗娇娇问宣儿。
“来过了!开了方子让按时服用。”宣儿如实应答。
“都是女儿不好,不能在您的身边尽孝!”罗娇娇哽咽着道。
“小主子!老爷需要卧床静养!”胡妈见罗娇娇只顾伤心,完全忘记了他的父亲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心养病,不由得提醒罗娇娇。
“嗯!”
罗娇娇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给父亲掖好了被子,拉上了帘幔。
罗娇娇刚从内室走出来,就看到丽儿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主子!”
丽儿猛然间见到罗娇娇,顿时愣住了。待她反应过来时,将水盆放在了盆架上就扑向了张着手臂的罗娇娇身上。
罗娇娇主仆二人拥抱在一起啜泣不止。丽儿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罗娇娇说:“老爷前些日子就已经开始咳嗽,却还忙着做事到深夜。辛管家劝他也劝不住,只能每日按时给老爷喝药。”
罗娇娇知道父亲的性子执拗,下人们哪里劝得动他呢?
罗娇娇见父亲病重,便留在屋子里侍候着。她知道天色已晚,却舍不得离去。
薄郎君见已经到了掌灯十分,罗娇娇还未归,心下有些不快起来。
“姜钰!可将罗小娘接回?”薄郎君放下手里的笔询问道。
“主子!属下这就去查看!”
府內事务繁杂,至于罗娇娇为何未归,姜钰还未细查。
去接罗娇娇的侍卫方炯还等在罗府外的马车旁。辛管家说他们家的老爷病了,罗小娘正在照顾着,让他再等等。
姜钰走过来询问一下了缘由,然后走进了罗府。罗府的护卫都认得他,所以没人阻拦。
辛管家见姜钰来到了罗毅的屋子前,便说他的主子病的很重,已经卧床不起了。
罗娇娇听丽儿说姜钰来了,便出了屋门哭着央求他回去与郎君说说,让自己多照顾父亲几天,好在床前尽尽孝。
姜钰素知府里的规矩,但他看不得罗娇娇的眼泪,咬咬牙应了下来。
薄郎君见姜钰独自一人走进了他的书房,便知罗娇娇未归。他眯着眼睛看着给他施礼的姜钰,等待他的说辞。
姜钰将事情的原委禀明,然后跪下请罚。薄郎君冷下一张脸道:“你还经得起罚么?”
“请郎君体谅罗小娘的孝心,多给她些时日!”姜钰伏地给薄郎君行大礼。
“方炯办事不利,自去刑房领罚!你去看着吧!”薄郎君还能说什么呢?代王素来仁孝,罗娇娇此举乃人之常情。
这回可苦了姜钰。让他看着方炯受罚,还不如自己捱板子呢!
方炯被抬回侍卫的屋子里时,人已经晕了过去。姜钰亲自为他清洗伤口、上药。
其他侍卫在门外颇有微言,责怪罗娇娇不顾府里的规矩,让方炯替她受过。
姜钰走出房门说:“方炯其实是在替我挨罚。你们要怨就怨我好了!”
“不敢!”
其他侍卫一齐躬身施礼,不再言语了。他们对姜钰还是敬畏有加的。他从不徇私,敢作敢当,凡事都一马当先,不怕苦累。
姜钰晚饭吃得很少。他坐在薄郎君书房外树下的石凳上看着半隐云间的明月自责不已。
他为了罗小娘可谓是不顾一切,可是却连累了方炯无辜受罚。
薄郎君走出屋门,看到了坐在树下苦着一张脸的姜钰。
“也难为他们了!”薄郎君蹙着眉头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罗娇娇何时才能学会守规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