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玄明回来了。
而且回来得很气派。
正常弟子的归来,是由三株神木垂下枝条。
而方玄明的归来,垂下的是整个三株神木。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一些个博闻强记的长老即可开始回忆起六龙真人的记载,然后发现长春宗并没有对六龙真人自万天虚境中归来有什么记录。
没有记录便是不值一叙,想来六龙真人归来时应该是没有超出常规弟子的异象的。
那么方玄明这般归来意味着什么?
不言而喻,一目了然。
尽管历史上并没有这等变化记载可做参考,所有的长老们都已然在心中确定了答案。
如果说三株神木有所变动,意味着方玄明将要归来,那么此刻三株神木之伏倒,便是彻底向所有长老昭告了方玄明此行的结局。
无论诸位长老们对于三株道体保有着如何复杂的情绪,此刻事实都已然摆在了众人眼前。
即便是筑基长老,也没有改写现实之类的伟力,那么他们便只能接受眼下的事实。
方玄明走得比六龙真人更远。
长春宗终于再出一位三株道体。
于是即便再如何放眼全局的老人,此刻,因其身为长春宗修士的身份,都表现出了由衷的欣喜。
至于忧虑,那起码应该是喜悦的浪潮褪去之后才会有的暗礁。
保险起见,诸位长老还是觉得应该确认一下,于是所有的浪潮戛然而止,在场长老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一位身上。
在确定无可推脱之后,鲁长老便颤颤巍巍站了出来,一脸和蔼地朝方玄明走去。
“孩子啊,我且问你。”
方玄明仍旧有些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应道:“长老请讲。”
似乎是觉得有些复杂,鲁长老稍微顿了顿,理清楚思路之后问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炼气六品。”
方玄明如实答道。
“不不不……”
注意到自己说错问题之后,鲁长老急忙又问道:“我是问,你现在长青之法,你的三株道树,生长到什么阶段了?”
“哦。”
方玄明思忖片刻之后说道:“虚境之中,在三株老祖的帮助下,弟子顺利结成道种……”
“现在已然生根发芽,目前还算是茁壮生长的状态。”
然后他便抬起头,望向鲁长老。
“长老,弟子这情况,算是什么阶段呢?”
方玄明没有说假话,他只是没有将实情说完。
鲁长老又说道:“你将手伸出来。”
方玄明照做,鲁长老捏住方玄明的脉象,仔细感受起来。
半晌,鲁长老缓缓说道:“你稍等一下,仅凭我个人还是无法定夺。”
三株道体终究事涉过大,究竟是无法定夺,还是不敢定夺?
鲁长老即刻转身,回到诸位长老之间,将方玄明的情况与众长老说明。
“莫非……”
“不可能啊,你们都看见了三株道树的变化,这等异象即便是六龙也弗如远甚。”
“要不要叫真人过来?”
“罢了,先以青灵水镜观之。”
“善。”
……
方玄明并不知晓长老们对自己究竟讨论到了什么程度,他只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得到所谓的三株道体。
或者说曾经获得过,但是失去了。
方玄明当然不会为了一些无聊的原因谎报自己拥有三株道体,但他也不会将自己在虚境中的经历托盘而出。
毕竟照万天三株所说,即便是在老祖布局的无数世界中,也只有自己走到了老祖身前。
只有自己是特殊的,方玄明当然不会去四下声张,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
片刻之后,三位长老搬来了一面青灵水镜。
这水镜较之谢堂主此前强制方玄明做检查时用的那面水镜,要大上不少,周边花纹之中暗藏妙法,显然品阶要高上许多。
三位长老示意,数十位长老看着,于是方玄明便只能伸出手,落于镜面之上。
在方玄明的手心,一缕精气被牵引而出,在如水面一般的镜面上留下层层涟漪,而后周边符光闪动,无数法理交融变化,最后那道精气在水镜之中游走一圈之后,回到了方玄明的体内。
方玄明收回手掌。
于青灵水镜之上,一根树苗虚影浮现出来。
……
“为什么?”
“这就是三株道体?”
“怎么可能?”
“那还能有何解释?”
“朱师兄,你怎么看?”
“这孩子的道树……较之六龙真人,相差甚远。”
“怎么会?”
“这孩子的道树的生长阶段,与前代掌门真人相差仿佛。”
“那他岂不是完全不沾半点三株道体?”
“恐怕如此。”
“可是三株神木此前的异象……”
“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个中缘由了。”
“而且这跟记录中的情况有些不符啊……记录里那片区域并无此人啊。”
“这恐怕,只能询问他本人了。”
……
经过青灵水镜的测试,方玄明不是三株道体。
但是,这太奇怪了。
经过一天前的那次讨论,所有知情的长老都知晓,倘若方玄明活着踏上了通天大道并且顺利归来,几乎必然能走得比六龙真人更远。
这几乎就是三株道体的同义词,长春宗将迎来一尊绝对的核心弟子,而中州乃至整个青丘灵洲修行界将会迎来一场巨大的风暴。
整个世间的格局或许会因为三株道体的出世而迎来洗牌,长春宗无论是否接受这场风暴,都必须且只能将方玄明这个变数牢牢抓在手心里。
或许方玄明会被直接雪藏,直到其再金丹大道之上站稳脚跟之后,再昭告于天下。
一些长老们已经在三株伏倒之时便想好了未来数百年修行界的走向与危机,甚至开始着手推衍诸般变化,并思考其长春宗最优的抉择。
考虑到长春宗曾经那位半步三株道体在中州燃起的焰火,再如何考量一个真正的三株道体都不为过。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因为方玄明不是三株道体。
这实在太过奇怪,所有的长老们都如是想着。
这或许不失为一件幸事,某些老人这么想着。
这是干嘛呢,某人看着长老们神色心中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