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在屋顶再次喵呜几声,催促她上去,钱琉璃看看左右无人。
她从厨房里拿出一根江湖大盗必备的夜行工具飞虎爪。
只轻轻一甩,绳子的一头就牢牢地勾住了阁楼的窗口。
自从那一次,她跟小猫从朝日山跳下来之后。
她就给自己弄了这么个东西。
小猫不靠谱得很,还是靠自己稳妥一点。
这不,果然又用上了。
她拽住绳子嘿咻嘿咻的往上爬。
小猫在上面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那双金色的眸子,居然带上了笑意。
钱琉璃嘀咕了两下。
小猫,如果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你就擎等着姐姐我收拾你。
她一双手不停的交换着用劲。
渐渐地,那个窗子越来越近了。
这时候,晴朗的天空之中却忽然乌云密布。
紧接着,一道惊雷她的头顶上炸响。
钱琉璃吓得的手一滑,差点掉了下去,吓得她赶紧又攥紧。
──我的天呀,这夏日的天,孩儿的脸。
顷刻间,乌云将整个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
钱琉璃拽紧绳子,加快了向上攀爬的动作。
须臾,她终于爬到了窗口边。
她将脚踩在一个凸出来的梁子上,将自己的身形固定好,才悄咪咪地从窗棱往里面看了过去。
可是,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
待适应了里面的黑暗之后,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的身影背对着她。
许是太黑暗了。
这个人欠身,将一盏油灯燃起。
昏暗的荧光如豆。
瞬间将他四周的黑暗驱散。
不对,不是“他”,而是“她”……
油灯亮起,天空中又炸开了一个响雷。
就着那一道白光,钱琉璃看清楚了。
这个人一袭白色衣服逶迤在地,身量苗条。
满头青丝,用一支木簪绾在脑后。
点亮了灯,她用一方素绢慢慢地将面前的东西盖了起来,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一叹,低转委婉,却带着无尽的惆怅,
“散套针还是运用在花卉上面好一些的,正如乱针只适合人像和风景
。……”
那声音,仿若雨落甘霖一般,说不出动听。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门口外忽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须臾,门口砰的一声打开了。
几乎是同时,一个粗哑如同锯木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要的吉川金银线和羊毛针已经给你了,你还叹什么气?”
钱琉璃赶紧将脑袋一缩。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她还是认出来了。
这个人,正是霸氏身边的木嬷嬷。
昏暗的油灯,照着她脸上的沟壑和眼神中的浑浊,让她此刻看起来直如阿鼻地狱里来的恶鬼一般。
“木姐姐,你来了?”白衣女子歉然一笑,
“多谢你千里迢迢为我带回的金银线。”
“你不必谢我,我也只不过是想让绣出更好的绣品罢了。”
白衣女子转脸过来,唇畔还带着一丝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钱琉璃有一瞬间的震动。
这个女子瓜子脸,双目湛湛有神,雪白的脸上梨涡微现。
如果不是上了些年纪,端是一个绝代美佳人。
木嬷嬷眼神十分复杂,她语气冷硬地说道,
“这几天的食材以及日常用品,我已经给你放在楼下了。”
说着,她还将一个荷包扔了过来,
“春江花月夜屏风卖了,这里面是你该得的银票。”
白衣女子轻轻一笑,“这些年,有劳木姐姐关照,我这里多谢了。”
“我们只不过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你千万不要谢我!”木嬷嬷扯了扯嘴角,似乎表示她在笑。
随即,她又扔了一个瓶子过来,
“这里面,是你这两个月的解药,你孙女成亲,夫人忙得很,没有空理你。”
“我孙女?”白衣女子还是在笑,
“木嬷嬷,霸兰雅利用起一个人,简直要能把人家的骨髓都炸出来。”
白衣女子脸上带着如同春风一般的笑。
语气也十分淡然。
但是在这一派温润恬淡里,一丝磨灭不平的愤懑和怨怒。
下一瞬,白衣女子低低垂下眼眸,将眼里那点情绪掩饰得十分完美,她又笑,
“
。兰雅姐姐,人如其名,真真是如同芝兰玉树一样雅致。”
霸兰雅?
不就是霸氏吗?
这个名字跟那个人简直半点都不搭,所以钱琉璃也没记住。
今晚上如果不是这个女子说起,她还想不起这个名字呢。
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呢?
钱琉璃脑子里刚刚转过这个念头。
木嬷嬷嘴角抿得极紧,十分生硬的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想打这种言语官司,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在劝我认命。”白衣女子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不认命又能怎么样呢?你走吧,眼看大暴雨就要倾盆而来,你路上小心一些,惊雷可不认人的。”
木嬷嬷缓和了一下语气,“你好好把这一幅百子千孙被绣好,人家可是出了大价钱的。”
白衣女子懒洋洋答道,“我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我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命花。”
“怎么会没有命花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只要你能让我挣到五万两银子,我就想法子让你出去!”木嬷嬷用一种带着诱哄的语气说道,
“你难道就不想去外面吗?难道就不想看一看你十月怀胎生下的那个孩子吗?”
“是啊,你用这两样东西吊了我半辈子,但其实,你和我都知道,我没有利用价值的那一天,就是我奔赴黄泉之日。”女子的语气十分怅然,
“我如果不是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又岂会苟活在这方寸之地,还为你挣那么多钱?”
木嬷嬷呼吸微微一窒,她在怀里掏摸了一下,扔了一个小小的荷包过来。
她语气十分神秘地说道,“你看看上面的绣功再说。”
白衣女子伸手一抓,便把那个小小的锦囊抓在手上。
就着微弱的油灯,她看到,那上面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白猫。
白衣女子神情微微一震,
“这是我门中独有的的乱披针,这是谁绣的?”
这个针法,她记得自己只教过槐花……ωωw.cascoo21格格党
槐花……槐花……
心中一阵大恸……
是你吗?是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