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阿骨摆了摆手：“我收到长生天的召唤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回归长生天的怀抱。”
秦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忧虑，这一次的失败对完颜阿骨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在草原上驰骋了半辈子的雄主，已经走到日薄西山的地步。
“大祭司，传令下去撤军吧。”
秦方颇有几分不甘心地说道：“单于，如果此时撤军，我们做的所有努力就化为云烟了。”
即便事情发展到眼前这一步，秦方依然不甘心承认失败。
“况且，我们若现在和大秦血拼到底，到时候回到草原，还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若我们现在撤军，到时候秦人追上来，只怕凶多吉少。”
匈奴人如今还有十数万的军队，未尝没有与秦人正面一战的实力。
完颜阿骨勉强从毛毡上坐起身子，满脸苦笑：“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莫说二十年前，就说十年前，我也定然要与秦军血战到底。”
“但如今我快不行了，总得给他们留下点家底吧？”
说到这里，完颜阿骨的眼神中涌现出来一抹阴骘。
“总得让他们有足够的实力去对付完颜术那个老匹夫。”
到现在为止，匈奴上
下依然没有办法理解，完颜术会为了自己部族的利益，彻底放弃匈奴人的利益。
秦方一声长叹，世间可悲之处莫过于英雄白头。
完颜阿骨是真的老了。
“我会将撤军的命令发布下去。”
秦方在匈奴人中虽担任大祭司一职，但军事才能极为突出。
否则完颜阿骨不会将手头上的战事交给秦方来处理。
如今虽然撤退，但是秦方却将各方调节的进退有据。
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支在前两日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队伍，丝毫没有颓靡。
随着王帐的逐渐北移，眼看他们就要进入到漠南。
王帐中一个侍卫忽然过来找秦方：“单于请大祭司过去。”
秦方认出眼前的这人是完颜阿骨的随身护卫，心中有了两分不好的猜测。
即便心中有不详的预感，但当秦方看到瘦骨嶙峋的完颜阿骨时，仍被吓了一跳。
从大秦的大同城到漠南不过七日路程，短短七日，完颜阿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瘦骨嶙峋，满面苍白，眼眶更是深深凹陷。
眼神昏暗阴骘，浑身上下已经全然看不出来人样。
秦方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前去，满是惊讶地询问道：“单于，你怎么
……怎么成这样了？”
完颜阿骨全然不顾秦方此时表现出来的诧异，狠狠一把将秦方的手握住，眼神紧紧地盯着秦方。
“告诉我，如今谁比较适合担任匈奴的下一任单于？你会选择辅佐谁？”
话语之间，俨然在托孤。
确定匈奴的下一任单于不是小事，秦方一时间没有回答。
完颜阿骨一只手用力地捏着秦方的手腕，期待秦方能给他一个答复。
秦方苦苦思索着，如果没有与大秦的这场战事，他必然会选择老二完颜庸。
完颜庸志大才疏，有成为一代雄主的野心，个人的能力却没办法让所有人服众。
完颜庸心高气傲，认为所有人都不如自己。
但恰恰是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让完颜雍有了一份其他两个汉皇子不具备的优势，他能容人！
甚至敢将紫衣圣女这样一个女子放在自己的身边做谋士！
但以匈奴人眼下的处境，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对内能服众。
对外能在数年后迅速扩张的人重铸起属于匈奴人的辉煌。
因此脾气暴躁，但在草原上颇有威望的完颜雄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
看到完颜阿骨眼神中夹杂着祈求的期待后，秦方开口公布
出了自己最后的答案：“完颜雄。”
完颜阿骨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祭司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说着，完颜阿骨命令道：“来人，去将完颜雄找过来。”
王帐中的消息对外人来说是隐秘，但是对完颜庸兄弟几人来说却不是。
完颜阿骨命令前去请完颜雄的人前脚刚出帐篷，后脚消息就传到了完颜庸的耳中。
正坐在桌前喝酒的完颜庸用力地将酒碗在桌子上一砸。
他愤恨地说道：“看样子父亲是要把单于之位传给大哥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将单于之位传给完颜雄都不愿意传给我！”
“你们说说，这事应当如何？”
说着，完颜庸的目光投向了紫衣圣女。
殿中的谋士虽然不少，但是这批来自草原上的杀才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去杀人。
在谋略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长处，此时完颜庸迫切地希望紫衣圣女好好地为他分析一下形势。
紫衣圣女之所以愿意和匈奴人合作，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借匈奴人的势力去报复李晋。
可如今报复李晋的目的没有达到，匈奴人却走向了穷途末路。
她开始考虑去什么地方可以实现报复
李晋的目的了。
看到完颜庸的目光后，紫衣圣女冷冷地站起身来。
“我对匈奴人不了解，王子若想让我在这件事情上为你出谋划策，就找错人了。”
说着，不顾完颜庸瞬间铁青的脸色，抬步走了出去。
帐中议事的不顺利更是让完颜庸气不打一处来。
他抬手用力地将面前案几上的东西全部挥到地上。
“你们这些只知道喝酒吃肉的虫豸留在这里做什么，给我滚！”
帐中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去招惹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般的完颜庸，纷纷站起身离开了帐篷。
原本站在完颜庸身后的卫兵忽然走了上来。
完颜庸此时看谁都不顺眼，冷声喝道：“没听到我的命令吗？赶紧给我滚出去。”
“王子等到大王子回漠北，进行祭天仪式，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若现在有想法，自然现在就要行动。”
说着卫兵一手抚胸，对完颜庸行了一礼，就要退出帐篷。
等到卫兵到帐篷外面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紫衣圣女离开的方向。
帐篷中忽然传来了完颜庸的声音：“进来，把你刚才的话说明白。”
卫兵应了声是，脸上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