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之地风起云涌,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悄无声息的酝酿。
席宁大大打了个喷嚏,纸上端正的字立刻歪了一笔。
韩彰担忧的皱起眉,“小姐可是身体不适?需不需要找个大夫瞧瞧?”
席宁摆摆手,疏离克制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不必。”
把写废的纸抽出放在一边,席宁正欲重新写,一个小厮就走到阶下,弯腰恭敬的禀告:“少将军,城主今夜设宴,邀您务必赏脸。”
吃了一个月清汤寡水的席宁有些心动,答应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在男配的事上,她得谨慎再谨慎,毕竟今日的出席,他日很有可能就会成为男主捅她一刀的原因。
“韩彰你带着妹妹代我去一趟,今夜我去巡城。”狼毫落笔,字迹工整端正,一如少女冰冷的面孔。
韩彰拱手应允。
提起韩彰的妹妹,席宁不由起了些心思。
但碍于人设,她不能出手撮合,只能旁敲侧击的问:“令妹可到婚嫁之龄?”
“再有一月就及笄了。”说到自己的妹妹,韩彰的神色都柔和不少。
“令妹若有属意之人,我亲自去替令妹说亲。”席宁眉目不动,语气认真的承诺。
韩彰惊喜,“如此,末将就替舍妹谢过将军美意了。”
“理所应当,不必多言。”长睫低垂,席宁专注的看着宣纸,心无旁骛的练字。
韩彰行了拱手礼,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书房。
韩彰一走,席宁立马扔了毛笔,没什么形象的靠着太师椅,两条腿懒散的搭在桌案上,吊儿郎当的随意样和先前的守正端方判若两人。
“富贵你说,韩彰那个傻大个能听懂我的暗示吗?”
富贵不太想搭理她。
自从这个位面不能放飞自我开始,宿主隔三差五就钻头觅缝的找时间跟它闲聊,明明一天到晚都得忙着看军中的文书,但她就是能找到空子摸鱼,难怪不能成为合格的任务者。
像这种经常摸鱼的任务者,系统局那位怎么可能受得了!
【盛泽对你的好感度是三十,不可能轻易移情别恋。】
系统冷酷无情的分析道。
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的席宁大脑都冻得一个激灵。
她支着下巴,懒洋洋的欣赏着自己挑不出任何错处的书法,拖着绵长的调子,发自内心的疑惑:“都说英雄救美,被救的那个人很有可能芳心暗许,怎么英雄倒先沦陷了?”
富贵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它只知道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分析,拨开层层云雾,看到隐藏在最深处的真相。
【过于殷勤的美人太过廉价,宿主这样毫不矫揉造作的反而更得人心。】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果不其然。”席宁弯着眉眼笑得明媚动人,伪装出来的正经冷静消散,慵懒随意的风情更加迷惑人心。
富贵不得不承认,在那么多任务者中,席宁是唯一一个自带海王气质的宿主。
就好像无论再渣的事,安在她身上,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感。
渣女系统的天选之子。
一颦一笑,自带风情。
【宿主,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转正做渣女吗?穿梭万千位面,泡尽万千美男,还不用负责。】
富贵发自灵魂的诱惑。
席宁眯着眼笑,嗓音轻佻,完全不为所动。
“你现在的口吻就挺像一个渣女的。”
她悠悠叹了口气,目光倏然变得凌厉。
“泡尽万千美男,还不用负责?那我现在是在干嘛?渣女痛改前非试炼吗?”
她振振有词的质问。
富贵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小声小声的嘀咕。
但由于它就在席宁的脑海里,无论它说得再小声,席宁都能听个清清楚楚。
【小主神是意外情况……】
“你心虚得都快不亮了。”席宁面无表情的拆穿它。
小光点闪了闪,似乎在拼命反驳席宁的话。
席宁不置可否的掀了掀眼皮,翻开堆积在桌案上的文书,一封一封的看。
她连做个将军都这么痛苦,还海王呢?海里的鱼虾就能烦死她。
她还是安安心心做个咸鱼好了。
*
崔文臻入宫觐见,年轻俊美的君王悠哉悠哉的坐在雨榭亭内,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玉石做的棋子,不紧不慢的落在棋盘上。
“臣崔文臻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崔文臻跪地行了个大礼,声音响亮如洪钟,震的方圆几里的鸟儿都挥动翅膀飞离安稳停靠的枝丫。
慕容玦下好黑子的位置,偏过头看向跪地不起的崔文臻,眼睑微微往下遮住曜黑的瞳仁,眼尾显得越发狭长,君王威仪不动声色的从身上散发出来,压的昔日帝师的火气变成了心惊。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学生已然变得面目全非,已然成了高高在上的君王,已然成了他要敬畏的存在。
“崔爱卿何必行此大礼?”帝王语气带着几分困惑,像是吃惊他突然的大礼。
崔文臻背脊一凉,对这样的君王感到由外自内的恐惧。
若是当真不希望他行这个大礼,慕容玦早就在他跪下时扶住他了,断不会让他跪了这么久,还假惺惺的问他为何行大礼。
小狼崽终究变成了能把人撕的血肉模糊的狼王,由不得他再仗着辅政大臣的威名肆意妄为。
“君臣有别,当行此大礼。”崔文臻满脸肃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崔爱卿言重了,你与朕师生一场,私下里断不用如此拘谨。”
慕容玦起身扶起崔文臻,倦懒的神色尽数收敛,温润如玉的面孔上满是笑意,像是刚才的凝重窒息不存在过一般。
崔文臻看得心里重重一沉,陛下确实是被席宁的消息打击到了,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不一般了。
以前陛下的眼睛里是有少年的稚气和热忱的,如今的陛下,眼里的情绪难以捉摸,脸上虽然是在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无形的威压让他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不敢轻易放松。
明明他无比清楚眼前这人并没有实权在手,但他就是无端的畏惧这样的帝王。
深沉,神秘,完全捉摸不透。
“崔爱卿今日入宫,是有什么事吗?”
年轻俊美的君王随意的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先声夺人的询问。
崔文臻如坐针毡的接过这杯茶,在少年温柔的笑容里,生生出了一个后背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