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宁把圣旨扔给楚汐,抱着胳膊倚着一旁的木头柱子,耷拉下眉眼,懒洋洋的道:“妹妹说什么,估计四皇姐也不会听了,不如你亲自看看?”
圣旨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度,处在自闭状态的楚汐脸色一改,赶紧接住了圣旨,严肃紧张的双手捧着。
席宁懒散的态度刺激到了对女皇无比顺从的楚汐,她举着圣旨走到席宁面前,厉声呵斥:“自古以来,见圣旨如见陛下,你作为宣旨大臣,应手持圣旨,举至头顶,宣旨时,恭顺谦和。你这种把圣旨抛来抛去的行为,实在太过放肆!”
言辞铿锵有力,一板一眼的训斥劝导不容情面,公正无私,和印象里的莽夫不太一样。
世人皆道,四皇女蠢笨鲁莽,不懂变通,对女皇的命令言听计从,得罪了不少文臣言官,仍一条路走到黑。
面对教训,席宁不以为然的捞了捞耳朵,似笑非笑的睨着站在台阶下比她矮上一截的四皇女,轻飘飘的嗓音含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四皇姐,圣旨你既已接下,那接下来的日子,就请多指教了。”
说完,席宁就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作势要转身离开。
楚汐一急,想也不想就伸手要去抓席宁。
“噌!”
齐刷刷的拔剑铮鸣声响起,被席宁交代过的大内高手剑尖直指楚汐,白光映照出楚汐难看的脸色。
还没来得及转身的席宁回过身,望着被剑尖团团包围的楚汐,极慢极慢的眨了眨眼,语气说不出的奇怪。
“四皇姐,倒也不必在出门前送妹妹这么个大礼吧!”
楚汐咬着牙,举着圣旨的手臂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
“滚!”
席宁利落的转身出了四皇女府,爬上自家的奢华马车,干脆的滚了。
大内侍卫回皇宫待命了。
随行的侍从们从四皇女府鱼贯而出,跟在马车后面,自发形成队伍缀在后面,浩浩汤汤的排场吸引了不少小老百姓的注意。
一群人最终在六皇女府府门前停下。
雪衣墨发的少年立在府门前,嫣红的唇瓣绽放出勾魂摄魄的笑容。
他身旁站着岳清竹和侍从小井子。
席宁弯身撩开马车帘子,正要往下跳,站在门口的少年就走了过来,体贴温柔的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瞳眸里酝酿着盈盈水光。
席宁搭住萧遇的手,借着他的力道,平平稳稳的落了地。
下了马车,席宁也没有松开手,拉着萧遇就往府里走。
府里的人换了不少,生面孔有好几个。
心知肚明这是萧遇的手笔,席宁也没多问,拉着他一路进了主院,熟稔自然的坐在了床榻边。
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少年冰凉如玉的手背,席宁习惯性的替他捂手,想到刚才他在门口等她回来的场景,语气里不免带了几分责备。
“身子本就不好,怎么今日还出去迎我?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吗?怎么不带个手炉?”
“想着能快些见到殿下,就忘了。”那人乖顺的低了低眉,清越的嗓音环佩敲击般悦耳。
睫羽蹁跹,似是受惊的蝴蝶,看得席宁就不忍心说一句重话。
幽幽叹了一口气,席宁幽怨的瞪他一眼,嗔怪的提醒:“下次出去必须带手炉,不然就不——”
眼珠子转了一圈,席宁冷绷着脸道:“让你坐在我的床榻上了。”
如珠如玉的少年浅浅的勾了勾唇,沉静的目光落在床榻上。
“殿下不让我坐在床榻上,那我就只好躺在上面了。”
“你想得美。”
妖媚入骨的女子含羞带怯的瞪他一眼,心尖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扫过去,酥痒难耐。
忍不住带着女孩的手抚在加速跳动的心口,看着白皙的脸颊在自己的注视下寸寸染上好看的绯色。
“殿下,如若……”
萧遇轻声启唇,声音轻的似乎能被风吹走。
席宁右眼皮跳了跳,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正打算把富贵叫出来问问,萧遇就突然凑近,馥郁的兰香跟着一起缠绕过来。
“殿下……”
“我想有一个孩子……”
有了孩子,睹物思人,殿下大抵就不会忘了我吧?
萧遇眼底划过苦涩。
席宁却神色一僵,感觉整个人都不是那么好了。
怎么办?她不能生!
呐呐的张了张口,席宁欲言又止半天,眼看萧遇要抬眸看她,一把捂住了他清透的眼睛,慌慌张张的道:“这个……我还没准备好!你等我……准备一下!”
然后火速收回手,落荒而逃。
在萧遇眼里,那就是害羞了。
掌心的温暖消散,偌大的主院突然变得空旷冷寂。
萧遇眼里的暖色褪去,沉静的眸子落在手腕上的筋脉上,浅浅的抿了抿唇,口腔里漫起无边无际的苦涩。
想不到,他也有要靠孩子绑住心上人的一天。
*
席宁从主院慌不择路的跑到一处幽静的院落里,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胸口的闷痛后知后觉的叫嚣起来,撕扯着干涩胀痛的喉咙。
缓过来一点点,席宁气若游丝的叫醒休眠中的富贵。
“富贵,怎么办?萧遇想要个孩子,但我不能生啊!”
哪怕她是胎生的,但到底也不是这个位面的人啊!
况且神域是有相关规定的,为了避免公职人员在小世界有太多牵绊,所以一律设定了不能有孕的程序。
【宿主,你先答应呗,等时局安定了,再找个借口说你自己不能生育。】
富贵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大问题,回答的十分敷衍。
话糙理不糙,富贵果然是旁观者清。
席宁瞬间不慌了,脑海中闪过好几个方案和借口。
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去,还没走出这个院落,一个让她天灵盖都开始疼的声音出现了。
“殿下~”
这一声唤得千回百转,里面的幽怨都快化成黑色的实质满溢出来。
席宁朝着声源处看过去,怀璧穿着府中侍从的粗布衣服,曾经略施粉黛的脸现在粗糙的没有光泽,黑黄黑黄的肤色,他不说话,席宁根本认不出来。
高大的身形一如既往的缩成一团,故作小巧伊人的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席宁的腿,哭天喊地的道:“殿下……你帮奴向碎玉郎君请个恩典吧,奴不想做粗活了,奴的手指都磨起水泡了……奴真不是干活的料,奴是伺候人的,奴伺候人的功夫真的不错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