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簪子拔出时带出一串血沫,快的像是一道影子……
静王几乎目呲欲裂。
瞬间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住手!”
他慌忙扑过去要夺下他手里的簪子,但还是慢了一步。
那簪子被它的主人义无反顾的狠狠的刺了下去。
“噗嗤”一声。
“啊!”顾九琤惨叫出声,痛的几乎脸色扭曲,他痛苦的跌坐在地,看着双腿间那渗出几许的暗红色血迹,疯狂而又狰狞的瞪向扑了过来的静王,哈哈大笑,“我说……到……做到,说到……做到!”
静王的脸都绿的,气的脸颊肉不停抖着,“你!”
他恨恨的瞪着他,终究忍不住,抬手狠狠的朝他脸上扇了过去,“孽畜!”
顾九琤被他毫无保留的一巴掌扇翻在地,他痛的全身蜷缩着如同一只虾子,眼中却是快意的冲着他笑,跟疯了似的。
博望侯见他下了狠手,忙沉着脸大步上前,“林兄,莫急,先找大夫看看,也许还有救!”
静王这才回过神来,稍稍冷静了下来,“对,快找大夫,大夫!”
他说话间,又急忙几步走到委顿在地,心口血潺潺流个不停的女人,抬手去试她的鼻息,见她还有些微弱的气息,心中稍稍一定,“这个也还有救,小心抬回去!”
好歹他们也日夜缠绵多时了,万一运气好,这女人有身孕了呢?
顾九琤蜷缩在地上,无力的挣扎了几下,被博望侯府的下人小心的架了起来,同那个女人一同送进了屋子里。
大夫匆匆赶到。
为示重视,侯府里两位医术最高明的大夫都被请了过来,一个去看顾九琤,一个去看胸口鲜血如注的女人。
那年岁大点,经验丰富点的大夫被安排给
顾九琤看,他先是让人扒下了顾九琤的裤子仔细检查了下,又凝重着脸把脉,许久才面色难看的对博望侯和静王摇摇头,“下的手太狠了,怕是没用了……”
顾九琤几乎被五花大绑的绑在床上,闻言,惨白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来,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得意又嘲讽的看着静王。
静王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如果目光是箭的话,顾九琤早被他扎成了刺猬。
他心头怒火高炽,差点冲动之下弑杀亲子,他不断的喘气,连连在心里说了好几声亲生的,亲生的。好歹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忍耐着走向屋里的另一头。
所幸他千挑万选的好生养的女人被大夫勉强救回来一条命。
“侯爷,林先生。”
他冲两人拱拱手,“这位姑娘失血过多,得好生将养着,不然怕是身子要留下病根……”
静王不耐烦的打断他,粗声粗气道,“我问你,什么时候能看出她有没有怀孕?”
大夫明显愣了下,好半晌才干笑着回道,“行房后八至十日便能把出来了,若是身子虚弱些,可以还需要多些时日再把脉看看……”
他说的极为保守,静王听完眉头死死皱了下,想到还要等这么多日,心情愈加烦躁。
“那好,你便开些方子好些为她补补身子,届时给她把脉看看有没有怀孕……”
静王越俎代庖,直接下令。
大夫下意识去看博望侯,博望侯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是体贴的又加上一句,“还得重点看顾林公子,免得他又发起疯来,对这位姑娘不利……”
“对对对!”
静王想到顾九琤就恨的牙痒痒,不顾他的咒骂将他关的离这叫晚娘的青楼清倌儿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头,
能有多远就多远,任他喊破了喉咙,也不再管他,只让侯府下人保证不会饿死他便成。
博望侯府的闹剧顾九霄并不知晓。
他救人不成,离开博望侯府后,便立刻寻机出了皇庭,按照小丁留下的记号,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而因为秦艽眼疾的缘故,也因为要等顾九霄,小丁说服秦艽在山洞里继续呆了下来。
这山洞十分隐蔽,周遭人迹罕至,几乎不会有人过来。
小丁放心的将秦艽和大白虎留在山洞里,天还未亮,就往偏远点的城镇去打听消息。
秦艽凌晨睡的迷迷糊糊时听到些动静,像是有人在小声呜咽,像是被堵在嗓子眼的悲鸣,无端的叫人心尖一抽。
她缓缓从龙牙虎背上坐起身,龙牙睡的很熟,根本没有发现她醒来了。
秦艽虽然双目暂时不能视物,但是她很聪明的找到了方法帮她“视物。”
她发现她的木系异能升级后,能很敏锐的感知到周遭蕴含能量的生物,比如花草树木,比如水,比如火……
秦艽心中对那含悲带悯的呜咽有些在意,在确保自己有余力可以躲避危险后,她运转异能,准确的避开一些障碍物,举步缓慢的朝着目的地走去。
那却是个开满鲜花的山谷,莲华白色的僧衣早就被露水、泥土和污血侵染,他半跪在地,沉默着用手一下一下挖着泥土,他几乎挖了整夜,这里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个可供一人放置的深坑,他的双手十指早已挖的鲜血淋漓,混合着泥土几乎结块。
他颤抖着将老和尚抱着放入这个坑里,默默的将泥土抛在尸体之上,直至泥土将老和尚全部掩埋,莲华才蹒跚着站起,取出一块半湿的木板,用早就
鲜血斑驳的手指一笔一划写下——明德大师之墓。
秦艽行至山谷的脚步一顿,鼻尖似乎嗅到了些许诱人的血香气。
心口的那株生息草开始蠢蠢欲动,不断的催促着她往前。
秦艽心中微微一动,方才那压抑着哭泣的人,难道是定王顾九霄吗?
她缓慢的上前,横亘在她脚边的树枝自动的散去,为她扫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来。
他那么伤心,是因为要救的人出事了吗?
秦艽心中这么想着,鼻尖循着越来越浓烈的血香味,慢慢走到莲华跟前。
莲华动作缓慢的抬头看向她,目光微微一缩,曾经清朗如明月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可见的脆弱。
他勉强笑了笑,张了张嘴才要开口打招呼,却见秦艽已经在自己面前半跪下来,摸索着摸到他鲜血淋漓的手指,脸上闪过清晰可见的温柔和可惜,柔声道,“你受伤了?”
“你很难过?”
她小心翼翼的握着他的指尖起身,“是康王出事了吗?我刚才听你哭的很伤心。”
莲华怔楞的任她牵着,像个听话的木偶似的,被她牵着往谷中的溪边走去。
他奇异的看着她虽动作缓慢,却在山谷中行走自如,一点不像瞎了双眼的样子,但她的眼睛,却又根本是看不到的,甚至还将自己认成了别人。
莲华抿了抿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机械的任她牵着走到溪边,她拉着他的手蹲了下来,伸手扯了扯,莲华顺势跟着蹲了下来。
秦艽从怀里取出了块帕子,用水沾湿了,摸索着擦上他的手指。
每一根手指都被她细致又小心的擦过。
十指连心,指尖的伤口碰到水,明明应该是痛的人扭曲狰狞的
,但莲华却强忍着,一声痛哼都不肯泄出,但秦艽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呼吸都乱了。
掌心的手一直轻轻颤抖着,像是不受主人控制。
她轻轻叹了声,感觉定王如今怕是脆弱的很,不知怎么的就让她想起了冷宫中孤苦无依的少年小九,她心中一软,不由轻轻凑了过来,对着那受伤的手指轻轻吹了吹气,学着爷爷哄自己的口气,轻轻的说道,“吹一吹,痛飞走。”
说完她便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不由欲盖弥彰的咳了声,浅笑着抬头,循着他大概会在的方向,淡声道,“在乎你的人,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难过。”
莲华怔怔的看着她,只觉得被吹拂过的指尖,痛意似乎真的消失了,继而是绵绵密密的痒,他有些慌乱的抽回手,沉默的退了一步。
秦艽这时终于感觉到了些不对劲,她疑惑的挑挑眉,“怎么不说话?”
莲华敏锐的察觉出她态度的转变,他有些难受的又退了一步,发现在感受过这人的温柔后,他根本接受不了这人的冷漠。
他迟疑了下,上前一步捉起她的手,指尖落在她掌心,他说不出口,便想用字来代替,他抬手在她掌心开始写字,他想写我不是小九……可才写了个我字,秦艽脸色已是微变,古井似的灰蒙的眸子微微睁大,掌心一把包住他微凉的指尖,失声道,“你的喉咙怎么了?博望侯对你下毒了?”
莲华怔楞了下。
温暖包裹住指尖的时候,他连心都战栗了下。
他迟疑了下,最终被这抹在他最脆弱时摧枯拉据般闯入的温暖虏获,他有一瞬忘记了佛祖的预示,轻轻摊开她的手掌,在她掌心缓慢写下六个字——只是暂时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