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冷汗涔涔韩仲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不过是受他人请托,上一封奏疏而已。
可为什么,这把大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同样也万万没有想到,被认为是胆小懦弱,毫无担当的赵义纲,为什么今天,会如强项令董宣一般。当着皇上,当着百官的面,会把户部的盖子,直接掀掉?
你直接认错,难道就不行吗?
不过是丢了一个小小的公文而已,难道皇上还真的会杀了你不成?
可你如此做。
难道就不怕,户部上下的同僚,扒了你的皮,再杀你全家吗?
户部尚书韩仲良惶惶不可终日,户部侍郎一脸的冷笑,幸灾乐祸之意,几乎要从眉眼之中,直接溢将出来。
而这两人变幻无常的神情,全都被高坐龙椅上的李世民,看了个分明。
公文事小。
可事关李安,那就是大事儿了。
他任李安为中书侍郎,是要准备教他,如何处理朝政的。
而不是要竖一个靶子,任由他人攻讦。
此次。
不把韩仲良按下去,谁知道之后,究竟会有多少人,再对李安出手。
便是为了杀鸡骇猴,他也一定要把此事,办成大事。
赵义纲慷慨激昂的话语,停歇并没有多久。
龙椅之上。
皇上冷冷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了大殿之中。
“传朕旨意!”
“命千牛卫立刻出动,捉拿金部,仓部,两位户部郎中。”
“尚书左丞魏征!”
“臣在!”
“朕命你即刻随军出发,审问这两人。”
“让朕看看,户部的公文,究竟去了哪里!”
“臣遵旨!”
金殿之上。
君臣之间的一命一答,立刻敲定了此事。
他人,不过是心惊皇帝的怒火而已。
可是。
这话听在户部尚书韩仲良的耳中,却如雷霆齑顶一般,震的他头晕目眩,摇摇欲坠,跪都跪不稳了。
金部,仓部两位郎中,确实是他的心腹。
可是。
要让这两人,为此就对抗皇上的圣旨,那比登天还要难。
如若事情的最后,真的在自己的家中,搜出了那封公文,那就彻底的完了。
三原韩氏,可没有河东裴氏那么大的势力。
做不到去一人,而保全家族。
仓惶如断脊之犬的韩仲良,无计可施。
绝望之下,只能做最后的挣扎。
便就在这金殿之上,放声哭诉道。
“皇上!”
“您怎么能因为赵义纲这厮的一面之词,就如此折辱臣僚?”
“金部,仓部两位郎中,身居户部的要职,岂能任由军士折辱?”
“便是要捉拿,也该有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动手,岂能出动千牛卫?”
“便是为了臣子的体面,臣请皇上恩准臣下,亲自前往户部衙门,押送两人入御史台,交由御史审问。”
“还请皇上仁慈啊!”
韩仲良的算盘,打的很好。
如今的御使大夫杜淹,乃是京兆杜陵人,家就在长安曲江池畔的韦杜二曲。
乃是最为根正苗红的关中人。
虽说他如今,抱病在身。
可是韦杜乃是关中名门,朝堂之上,有不少追随者。
便是人不在衙门,但是影响力,绝非常人能比。
有这位名臣转圜,丢失公文一事还不是小事一件?
若是再贿赂韦杜子弟,便是把这罪名,重新丢回给赵义纲,也并非不可能。
如此,岂不是一箭双雕?
韩仲良想的很美。
同样。
他有这样的要求,一点儿也不奇怪。
如今的君臣,自是有体面在身。
武德年间,太上皇仁慈,对于臣子的一些错误,也常常是一笑而过。
便是一些非分的请求,也不以为意。
若非如此,太上皇也不会,得到那么多人的爱戴。
而今。
虽然龙椅之上,已经换了人。
但是皇上行事,也不能过于严苛。
否则,难保市井之间,会有怪话传出。
这种操控舆论的法门,早就成为了关中权贵的不二手段,已经为这些人,谋取了不小的利益。
现在。
韩仲良旧事重提,抱的,便是这个目的。
他自认,必将得偿所愿。
可是。
此人万万想不到的事,此话,非但没有让皇上,收回旨意,反倒是彻底的激怒了李世民。
韩仲良不想退缩。
可事关李安,李世
民又怎么可能,退缩半步?
当下。
金殿之中。
百官便听到了一声,重重的冷哼之声。
然后。
就见皇上冷冷的说道。
“魏卿!”
“你先回来!”
一句话。
皇上就将快要走出金殿的尚书右丞魏征,给唤了回来。
然后。
他这才继续说道。
“魏卿乃是朝廷高官,审问两个郎中,却是大材小用了。”
“卿且先回朝班。”
“此事,朕另有安排。”
说罢。
皇上盯着魏征,直到他重新回到尚书省的朝班之中之后,这才继续吩咐道。
“杜正伦!”
“臣在!”
听到皇上的呼唤。
中书舍人杜正伦立刻出列。
然后,便听皇上当即吩咐到。
“拟旨!”
“臣遵旨!”
话落。
立刻有内侍省的太监,准备好笔墨纸砚,奉了上去。
而杜正伦,当即跪坐在了金殿的一侧,等候皇上下旨。
只听李世民沉声吩咐道。
“自燕王覆灭北方突厥以来,周边诸国震怖,便是以往有异动者,也即刻偃旗息鼓。”
“朕深感欣慰,自当厚赏诸将,以壮其雄。”
“可赏赐之余,便也让朕,回忆起了一些老臣。”
“这些臣子功勋卓著,但因各种不谨,或遭遇贬斥,或削职为民。”
“任国公刘弘基,因同义安王李孝常交往,遭受牵连免官除
名。”
“左卫将军丘行恭,因同嫡兄争葬生母,坐罪革职为民。”
“此二人虽然行事不谨,但自归家之后,深刻反省。已有时日,不见恶迹。而刘弘基更是在此前,在翼国公秦琼,留守长安之际,立下大功。”
“朕念此二人往昔之大功,不忍他们就成沉沦。”
“特下旨宽宥。”
“着刘弘基复其爵位,拜为卫尉卿。”
“着丘行恭免其罪责,拜为卫尉少卿。”
“即刻用印!”
金殿之上。
当今皇上李世民,在上下达旨意。
而中书舍人杜正伦,则是用华丽的文章,润色皇上口中的话。
刘弘基复爵之事,也就罢了。
可他在听到,皇上重新启用丘行恭的时候,手腕儿忍不住一抖,差点儿写废了这张圣旨。
还是依靠强大腕力,这才勉强收笔,不至于不出丑。
但是写的那个字,肯定会没眼看。
这让杜正伦欲哭无泪。
但是皇上急诏,也就只能作罢了。
眼睁睁的看着圣旨递了上去,被皇上用印。
而拿到圣旨,仔细阅读一番的李世民,却并没有任何不满。
只是把手中的圣旨,往身边一递,道。
“传旨吧!”
“命刘弘基,捉拿两人。”
“着丘行恭,审问两人。”
“朕马上就要答案。”
话落。
一股腥臊,直接出现在了金殿之上。
韩仲良,竟然直接尿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