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历过战争,才能明白和平,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长安的战火,才刚平息,并没有多少年。
至今,秦岭之中,犹有乱世的残兵败将潜伏。
因此,对于战争的可怕,几乎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在听到突厥人南侵的那一刻,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几乎是天都塌了。
可随后,李安率领大军,一举踏破突厥大营,解长安于倒悬的消息传来。
当时,人们的内心,有多么的恐惧。
那么之后,对于李安的感激,就有多么的炽热。
即便是李安还在河套一代,和残存的突厥余孽作战。
可长安城中,他的旧居,以及应国公府,还是迎来了一拨又一拨的瞻仰着。
尤其是应国公府。
自从武士彟从高烧之中醒来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利州。
甚至可以说是灰溜溜的走的。
这个凉薄之人,连儿子的死,都毫不在意。
哪里还顾得上处理府中的杂事?
而杨氏,和几个女儿,又担心皇室出尔反尔,便一直呆在渭河河畔的庄子上。
自李安走了之后,根本就没有踏入过长安一步。
因此。
偌大的一个应国公府,只有寥寥几个仆人打理。
依旧还保留着李安当日,肆虐过的模样。
也就是一尊铜佛,矗立在国公府的大门背后。
只要中门打开,便能看见药师琉璃光如来,打坐门口,慈眉善目的看着世人。
平康坊,乃是享乐之地。
整个长安的烟花之地,全都坐落于此。
而自打李安的事迹传来之后,坐落于平康坊的应国公府,反倒是比青楼,还更能招揽客人。
不论是长安的本地人,还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僧侣,商人,游子,学士,甚至是留学生,全都要来此地探访一番。
而更过分者,甚至是把这里直接当做李安的生祠,开始往这里上香。
全然把李安当做神仙崇拜。
以至于让看门的坊头,暗戳戳搬了个大鼎,开始往这里卖香。
让整个长安,无论是寺庙,还是道观,都无比羡慕这里的客流。
无奈,只能看着香火钱,一点一点的流逝,却无一人敢动手。
因为,现在整个大唐,甚至是新罗,高句丽,倭国,琉球,这些远在天边的大唐藩属国,都知道李安这人,绝不好惹。
没有人敢触他霉头。
应国公府,大门之外。
像是往常一样。
府中的仆人,一脸无奈的大开了中门。
看着无数人双手捧香,一脸虔诚的等待见佛。
见大门终于打开了之后,守候了
许久的队伍,终于前移。
整个平康坊的上空,浓烟开始滚滚。
檀香的味道,开始在整个里坊上空弥散。
睡在青楼之中,非富即贵的客人,即便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最多只是稍微皱一皱眉头,没有人胆敢说出什么来。
因为说出来之后,不但会被整个长安的人唾弃。
甚至连青楼的都知,都会冷着脸驱赶客人。
长此以往,有些人甚至连鼻子,都得到了锻炼。
乃至习惯成自然,往来的时候,以至于会随大流的上上一炷香。
坊中的嘈杂,自是难以影响楼阁之中,沉睡的小娘子和客人。
不过,今日不同。
天才放亮。
也就是坊门才开不久的时候。
阁楼的小窗,已经被轻轻叩响。
“令姐姐!”
“时候到了。”
“您说过,今天要早点儿唤醒你的!”
伴随着丫鬟的轻声细语,浅睡中的都知娘子,轻轻的挪开了搭在身上的胳膊,生怕吵醒客人。
在等待了片刻,见客人呼吸依旧均匀之后,这才悄悄的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挪下床榻。
走近窗口,在与丫头招呼一声之后,这才移步到铜镜之前。
拿起了妆奁上面的雕花木梳,一缕一缕的梳理着头上的发丝。
“嘻
嘻!”
“都说,颜娘子爱诗笺,轻珠玉。”
“对达官显贵并不十分热衷,但对文人雅士却非常礼遇。”
“难道连都知娘子,也不能免俗,想要凑这个热闹吗?”
颜娘子正在想着,今天要梳上一个,什么样的发型呢。
冷不丁,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在察觉到是枕边人的声音之后,这才捏起两指,扣下了木梳。
转过头来,一脸嗔怪的说道。
“宾王先生既然醒了,那又何必装睡,吓唬奴奴?”
“还有。”
“若是旁人,奴奴自然可以不屑一顾。”
“可是燕王不同!”
“当年,若不是突厥人南下,杀了奴的了父母,奴奴也不至于流落到教坊之中。”
“燕王坑杀了突厥主力,杀了颉利可汗,算是为奴奴报了血海深仇。”
“只此一项,便是要要奴奴去死,奴奴也是心甘情愿。”
“日后,等泉下见了父母,也好有一二不会羞于提及之事!”
躺在床上的马周,本意是调侃都知娘子。
可谁知道。
一番话,反倒是被都知娘子,说的哑口无言。
只能愕然半晌,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罢了!罢了!”
“这燕王终究和别人不同。”
“他和我一样,都是贫苦人家出身。”
“别人能从一介黔首,一跃成为当朝亲王。”
“我马周,未必就不能成为大唐宰相。”
“英雄之间,早晚都要见面,那还不如先早早的见上一面。”
“况且。”
“既然天子下令太子郊迎。”
“那么。常中郎身为朝中大将,必然也要随行。”
“没有东主出行,门客却躺在温柔乡中的道理。”
“我也还是起身吧!”
说着,马周便要从床榻上面爬起来。
一旁的颜娘子,见恩客就要起身。
连忙放下手中的胭脂,小碎步走到床榻之前,一边服侍马周穿衣,一边却是说教道。
“常中郎将虽然敬重先生。”
“可是他毕竟只是武职,在朝中也并无多大影响。”
“奴奴知道先生的才华和抱负。”
“可是也不好一直这样蹉跎下去啊!”
“那什么时候,先生才能当上宰相?”
说着,颜娘子抬头,打量了马周一番,见他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便继续说道。
“奴奴听朝中的大人说。”
“燕王不光爵位上得了厚赏。”
“甚至是朝中宰相,有意让他出任安北都护府大都护。”
“先生何不自荐于燕王,一展胸中抱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