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之上。
若说是那个部落,对于争夺大可汗之位的残酷,深有体会的话,那就只能是阿史那部落了。
这个号称狼神最聪明的孩子,从突厥才刚诞生,就一直统治着这个部族。
甚至是让强大的突厥帝国,分崩离析,裂解出了东西两部。
对于其中争斗的血腥,自然感同身受。
以往,大可汗之位,只是在阿史那家,这一家之间流传,就已经杀的血流成河了。
现在,宝座流落到外人的手中,那对于阿史那家,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更何况,那人还是同突厥人,有血海深仇的唐人。
草原上,每个百年,都有无数的小部落诞生。
同样,也有无数个小部落覆灭。
这其中,罪魁祸首,正是阿史那家。
若是他们不想,沦落到这种小部落的境地。
那么,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杀出一条血路,杀出重围,追随大可汗西进,投靠西突厥的大可汗阿史那莫贺咄。
颉利可汗只是一句话,便道出了大军的困境。
走投无路的大军,再也没有任何的犹疑。
只是一声令下。
便开始了决死冲锋。
一个一个奋不顾身的,向着执失部的骑兵撞去。
就如同阻拦追兵一样。
用自家的生命,为残余的部众
,铸起一道血肉之墙。
阿史那部不顾一切。
同样,执失部也是放手一搏。
唐人的监军,就在一旁看着。
他们胆敢有半点儿的犹疑,整个部落的下场,恐怕要比阿史那家,还要悲惨几分。
不光是执失莫诃友,一脸狂热的带兵厮杀。
就连执失思力,也是咬着牙,一脸铁青的撞入了乱军之中,放手一战。
“杀啊!”
“死!”
“救命!”
“噗嗤!”
火光映照着鲜血,这片营墙犹如修罗地狱。
阿史那部的武士,就算是再怎么孱弱,可他们人多。再加上,背水一战的情况之下,还是给执失部,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等清空了眼前的敌人之后,部队竟然将近损失了三分之一。
虽然知道,这已经是必然的事情。
可如此大的损失,还是让执失思力,痛彻心扉。
他正在心痛的命人清点损失,看押俘虏。可远处的执失莫诃友,却提这鲜血淋漓的弯刀,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砰!”
手中的宝刀,被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他这才愤愤的骂道。
“咄苾这狗贼,跑的真快。”
“还真的像兄长说的,这厮果然扔下大部队,挡住了我们,自己率先跑了。”
“让我错过了大功一件。”
执失思力,正在心痛自家部落的损失呢,哪里还有心情敷衍弟弟?
当下,便语带不悦的说道。
“好了。”
“放心好了。”
“他逃不掉的。”
“李安既然能预料到这人会前来夺马,怎么可能预料不到,这人的卑鄙无耻?”
“说不定,他现在就在马厩的门口,等着咄苾这厮自投罗网呢。”
“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
“还是尽快整理好队伍,没准儿等下,那李安要用呢。”
这边,执失思力轻描淡写,才刚说完。
可冷不丁,纵马靠近的执失莫诃友,却扳住了他的肩膀,一脸严肃的说道。
“兄长!”
“不是李安。”
“是大叶护。”
“我知道兄长心里不痛快。”
“可祸从口出。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可不希望,兄长因为口无遮拦的缘故,惹恼了大叶护!”
弟弟的提醒,很快让执失思力警醒了过来。
经此一战。
北方突厥,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若在这个时候,却因为不合时宜的留恋,惹恼新主人的话,那才叫万劫不复。
当即,执失思力便狠狠的点了点头,道。
“是大叶护,也是李中郎。”
“莫诃友你提醒的是。”
“是我孟浪了。”
“从今
往后,你我便是唐人了。”
“再也没有什么北方突厥了。”
说罢,两人便不再闲谈,赶紧开始整军。
尽快让部落武士恢复战斗力,等待新主人的召唤。
不提执失部两兄弟心态的转变。
时间稍微往前拨一下。
在鼓动部族的武士,拼死阻拦执失部的冲杀之后。
很快,便借着亲信的掩护。
颉利可汗,带着为数不多的心腹,冲破了阻拦,冲进了大营,再次向马厩的方向冲去。
人,是最善于取舍的。
阿史那咄苾,可以为了自家部落,将其他部族的军队,推入万丈深渊。
同样,他也可以为了自己的性命,将自家的部族,奉上祭坛。
可即便是他心性凉薄至此。
但军队几乎损失殆尽,还是让颉利可汗痛不欲生。
二十万大军,意气奋发的南下。
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可谁能想到,不过短短时日,自己身边就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了。
一眼看过去,竟然能数的清清楚楚。
人间悲剧,莫过于此。
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这种打击。
一时间,让阿史那咄苾,忍不住落泪。
一甩头,将眼眶中的泪水,甩了出去。
颉利可汗抬起了手掌,蹭干不经意流下的泪水,这才一
边跑,一般带着几分凄凉和惶恐,愤愤的咒骂道。
“我咄苾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等着吧!”
“等我回到草原,与莫贺咄借兵之后。”
“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阿史那咄苾,一声咒骂,骂的咬牙切齿。
可他这边,话音刚落。
冷不丁,黑暗之中,谑笑之声,却传了过来。
“噗!”
仿佛忍俊不禁一般。
才刚轻笑一声之后,随后,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哈哈!”
“哈哈哈!”
“不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丧家之犬,竟然还妄想,能回到草原上去。”
“他的心,究竟有多大,才能说出这种话?”
放肆的笑声,再加上毫不掩饰的嘲讽,回荡在空旷的大营之中。
才刚传出,就让颉利可汗的一颗心,完全的坠入了谷底。
是啊。
人家自己,都把大门打开了。
若说这不是陷阱,谁信?
明知如此,还蒙着头猛冲,只不过是心存侥幸,骗骗自己而已。
现在,黑夜之中的一个笑声,彻底的打破了咄苾的最后一点儿希冀。
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而心如死灰的颉利可汗,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