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执失莫诃友的一番话,说的执失思力勃然色变。
手上一颤,才刚收起的宝刀,都掉落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弟弟,试图发现弟弟在说谎。
可执失莫诃友涨红的脸,和鼻翼若隐若现的腥臊,都告诉了执失思力,这一切,全都是真的。
心中的不安,像是潮水一样,不断的拍打着堤岸,让执失思力的一颗心,更加的忐忑。
“咕咚!”
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
执失思力神思不属的低头,从地上捡起了星星铁的宝刀,颤颤巍巍的放在了案几上。
提起了火炉上翻滚的茶汤,在桌子上,洒了好几次茶水之后,这才勉强在杯子中,将茶水倒满。
“咕咚咕咚!”
一饮而尽。
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落到肚子里面。一股热流,顺着肚子,在身体上扩散了开来之后,他这才算是勉强的冷静了下来。
捏了捏拳头,身上不再酥麻之后,执失思力,这才沙哑着嗓子问道。
“你是说,仅唐人使团的一场骚乱,一员唐将,就让阿史那什钵苾,损兵上千?”
“是!”
执失莫诃友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道。
“不止如此,丧胆的人更多。这
些人,已经算不上是战斗力了。”
“而且,什钵苾现在像是杀红了眼的赌徒一样,还在鼓动更多的武士,上前围杀那人。”
“就算是真的让他围杀了那人,带来的损害,也难以估量。”
“伤亡至少两千以上,算上上不了战场的无用之人,差不多要损失三五千的武士。”
“可以说是,无数的部落,被一人,打断了脊梁。”
弟弟的这一番话,让执失思力,顿时手足无措。
连他这个豪勇之士,听罢之后,心中都翻起了阵阵的恐惧,更何况是其他人。
还不等执失思力再次询问,一旁的执失莫诃友却接着说道。
“还有更让人心惊的呢。”
“大哥你别忘了,这场骚乱的开头,可是一场大火啊!”
“虽然被烧了多少,还没有清点出来。但是损失绝对不小。”
“马群惊马,也不过损失一半成的战马而已,这对我们这些狼神的子孙来说,并不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可是草料场一烧,那就麻烦大了啊!”
“人饿上一两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畜生不行啊!”
“但凡是一两夜不喂,这战马就要掉膘啊!”
“这么多牲口,聚集在大营之中,没有了草料可怎么办?”
“脚下的这片草场,可养活不了这么多的牲口。”
“难道让牧民赶回去接着放牧不成?”
“现在,要么大军解散,各回各家。”
“要么马上挥师西进,一路游牧到河套之地,让颉利可汗接济。”
“如今,雅尔金虎视眈眈的盯着,解散军队,肯定不行。”
“可你要是说,让阿史那什钵苾,像是丧家之犬一样,领着残破的两三万军士,进军河套,坐上大可汗之位,岂不是白日做梦?”
“若是这事儿,再被咄苾给察觉了,我们执失部,怕是也落不到好啊!”
“砰!”
执失莫诃友的这一番话,才刚说完。
执失思力手中的邢窑白瓷茶盏,咣当一声,落在了毛毡之上,远远的滚了开来。
兄弟两人,从父辈手中接过部落,已经有许多年了。
两人之间的默契配合,让执失部,从一个只有两三千帐的小部落,发展成了如今的一万多帐。
光是武士,都能征召七千人,这是了不起的成就。
执失思力自信弟弟不会骗他。
那么,才刚听到的消息,就全都是真的了。
这让他顿时,怒火滔天。
“砰!”
一脚踹翻了案几旁边的火盆。
赤红的火炭,顿
时落在了毛毡之上。瞬间,一股毛皮燃烧的臭味,顿时充满了整个大帐之中。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不光是草原畏惧火焰,这纯粹由毛毡织成的帐篷,同样见不得一点儿火星。
执失莫诃友心中大惊,顾不上大哥责罚,抄起案几上的茶壶,将浓稠的茶汤,就往地上猛倒。
连脚边湿漉漉的裤子,都一脚踢了过去,盖在了火炭之上,扑灭了火苗。
等不见火星之后,他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坐在一旁的执失思力,却是一张老脸,气的铁青。
“砰!”
重重的一脚,再将眼前的案几踢飞,这才沙哑着嗓子骂道。
“废物!”
“一个一个,全都是废物!”
“阿史那家说自己是狼神最小的儿子,号称是狼神最聪明的儿子,这才占据了大可汗的位置。可你看看阿史那家的这些子孙,那有一个争气的?”
“阿史那什钵苾这蠢货,被咄苾赶到了草原的东边。”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奚人,霫人,契丹人,室韦人,这些外族,名义上,全都归他管。”
“但凡他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脑子,能够笼络几个部落酋长,就能拉出来十几,二十万人来。”
“不是大可汗,胜似大可汗
。”
“可你看看这废物是怎么做的?”
“性情残暴,光想着盘剥他人了,逮着一只蛤蟆,都要攥出尿来。”
“不过五六年的功夫,手下的部落,全都造反了。”
“现在让他拿出三万人,都跟尿血一样,痛不欲生。”
“就这点儿水平,还想当大可汗?”
“做白日梦去吧!”
“锵!”
手中宝刀出鞘,雪亮的刀刃重重的剁在了案几上,立刻就将厚重的冷杉木板,剁成了两截。
执失思力怒火滔天的继续骂道。
“阿史那咄苾那厮,同样也是一个废物。”
“渭水河畔,二十万人。被李世民六个人,吓的屁滚尿流。”
“回到草原之后,不思反省,反倒是跟中邪一样,学起了唐人朝廷的手段,想要做什么中央集权。”
“这蠢货也不想想,唐人是种粮食为生的,南边的粮食,可以通过运河,运到长安。”
“可突厥人是逐水草放牧而生的。一个地方的草皮啃完,肯定就要换下一个地方。”
“这狗东西光想着对付自己人了,要不是这样,薛延陀也不会造反。”
“可贺敦也不会想着再换一个大汗。”
“什么阿史那家是狼神最聪明的儿子,莫非狼神瞎了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