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见唐俭被套马索捆住,刘世礼心头一急,连忙合身扑了上去,挥刀便砍。
“哚!哚!”
两声轻响。
可才刚砍断两跟绳索,头顶之上,闪烁着寒光的弯刀,就已经劈了下来。
突厥人恨极了一把火,烧了自家草料场的一众唐人。
对于唐俭,或许不敢做些什么。
但对于其他人,全都恨不得将他们剁碎了喂狗。
手上的弯刀一点儿余力都不留,死命的剁了下去。
即便是刘世礼再怎么拼命的躲闪。
可还是有两把弯刀砍入了皮甲,剁入了血肉之中。
“哧!”
两道血泉,勃然喷出。
“旅帅!”
身后,正在护卫逃亡的右卫士卒,见自家顶头上司受伤,一声怒吼,同样是抄起手中的弯刀,合身扑了上来。
那些受伤的,手上没有兵器的,更是奋不顾身的冲了过去,抱住马腿,用自己的生命,为同僚挣出一线生机。
还在翻越人梯的数十卫尉寺仪仗兵,瞬间被血腥,和兄弟们的悍勇,刺激的双目通红。
有人身后,背者突厥人的骨制轻箭,一咬牙,收回了踏在营墙上的大脚,恨恨的啐了一口,径直从高墙之上,跳了下来,道。
“呸!”
“有兄弟已经逃
出去了。”
“现在也不差乃公一个。”
“老子不跑了!”
说着,捡起地上染血的弯刀,怒吼一声,往前一冲,然后高声唱道。
“朔方烽火照甘泉,长安飞将出祁连。”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平明偃月屯右地,薄暮鱼丽逐左贤。”
“谷中石虎经衔箭,山上金人曾祭天。”
半首乐府唱出,瞬间,还在仓惶而逃的残兵败将,直接变成了慷慨燕歌的北征豪勇。
使团再无半点儿犹豫,齐齐反身,各个抄起武器,向着直扑而来的突厥人,反身咬去。
即便是死,也要拉着突厥人一起陪葬。
瞬间,歌声声震北地,小小营墙之下,直接变成了血肉的磨盘。
“嗬!嗬!嗬!”
粗重的喘息声过后,被血,淹没的眼睛的唐俭,抬起袖子,一擦眼睛。可眼帘上挂着的血色,却是更浓。
“噗通!”
脚下一滑,直接一屁股坐到了血色的泥泞当中。
他这才以刀拄地,止住颤抖的胳膊,沙哑着嗓子,笑着问道。
“突厥人!”
“杀光了吗?”
“噗通!”
同样是一声。刘世礼双腿一软,主动坐到在地,背靠背和唐俭躺在了一起,这才笑着说道。
“应该是杀光了吧!”
“就算是没杀光,也杀的突厥人胆寒了。”
“国公没发现,这会儿已经没人再冲了吗?”
“是吗?”
“我倒是没看见。”
“咳咳!”
咳了两声的唐俭,继续说道。
“那我们活下了多少人?”
“抱歉啊国公,我也不知道。”
“不如让活着的弟兄们报个数?”
“让国公听听?”
“我先来!”
“一!”
刘世礼才刚报出个“一”,不远之处,马蹄的轰鸣之声,骤然响起。
见有队伍靠拢了过来。
一个如同厉鬼一样的声音,这才缓缓的响了起来。
他用大锯锯木头一样,干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不用报了!唐俭。”
“让本汗直接告诉你。”
“本汗站在旁边,数的一清二楚。”
“你们还活着的,还有二十三个人。”
说话的,居然是突利可汗。
他在两方厮杀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
然后眼睛睁的看着部下几十人,被筋疲力尽的唐人杀光。
直到又赶来了数百人,这才出声。
说罢之后的突利可汗,狰狞的狂笑一声,再次说道。
“没关系,你们活的人越多越好。”
“只有这
样,本汗才能亲手将你们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分给我麾下这些愤怒的狼群。”
“唐俭!唐俭!唐俭!”
“你烧了我的草料场,你烧了我的马厩。”
“你居然还活着站到了我的面前!”
“是长生天佑我!”
“是狼神佑我!”
狂热的突利可汗说罢,猛的一挥手,高声喝道。
“众将听令!”
“全体都有,策马先行。”
“将这些烧了我草料场的贼人,纵马踏碎,马踏入泥!”
“让他们的血肉,肥沃我的草场。”
“现在,都给我冲!”
话落之后,癫狂的数百突厥人,齐齐一声呼喊,瞬间,在营地之中,绕了个小圈儿,沿着营墙一排一排的站好。
“冲!”
一声令下之后,下一刻,铁蹄轰鸣。
如同雷鸣一般,整个世界一震,冲锋中的突厥铁骑,向着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大唐使团,践踏而去。
“国公!”
铁骑前方数百米,一声悲鸣,一个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潜伏在营地当中,准备接应的李安一行三人,终于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可还没有等几人赶到,就看见如此凄惨的一幕。
使节团将近百人,十不存一。
能够站着的,
只有钉在营墙上的尸体。
地上躺着的,也是人人带伤,爬都爬不起来。
更让人目呲欲裂的是,轰鸣的铁骑,要将这些伤兵,全部马踏入泥!
眼见碗口大的铁蹄,就要踩踏下来,莒国公唐俭,就要横死当场,成姓家丁,心中一痛,一声悲鸣。
“哇!”一声,伏在马背之上,开始大口的呕血。
薛仁贵同样也是被使团的壮烈,震撼到整个人都有些失语。
他在疾驰的马背之上,抄起了腰间御赐的大弓,拉开了好几次,可终究是放弃了。
距离太远,而铁箭太小。
就算是射死一两个人,也于事无补。
这可怎么办啊!
心中焦急万分的薛仁贵,只能无奈的喊了一声,“主上”。
把一切的希望,都只能寄托给万能的主上了。
而李安同样是懊悔不已。
若是紫金赤兔马在身边,凭借它的神奇,或许还能及时赶上。
可胯下只是一匹普通的黑马,又怎么可能指望的上?
看着远处的血泊,无论如何,李安也不愿意,让如此壮烈的唐人,惨死在突厥人的马蹄之下。
仓惶之中,马背上的李安,目光扫过了薛仁贵手中的马槊,眼前瞬间一亮,厉声喝道。
“仁贵,马槊给我,助我持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