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一离开。
安福门下的众多左监门卫士卒,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
有不少人,直接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太吓人了。
居然能有人,将这皇城之中的千斤闸,都给打碎了。
这是人能办到的吗?
根本就是天神下凡吧。
有不少人庆幸,幸亏这凶人可算是走了。
否则,他光是站在这里,那种震撼人心的气场,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呼!”
“可算是活下来了。”
“带换洗的衣服了吗?先借我穿穿。”
“不怕你笑话,我刚才的一泡尿,全拉裤子里了。”
“之前怕死,还没有察觉。这会儿凉飕飕的,感觉脚都快被泡起皮了。”
斜拄着一柄环首刀,半躺着靠在城墙之上。
一名校尉打扮的军官,掀起了腿上的裙甲,将贴在腿上,湿漉漉的绸裤提了提,随手脱下了脚上鹿皮官靴,带着尴尬,一脸苦笑的说问道。
而身旁的同僚,却没有他这么轻松。
同样是尿裤子了。
一脚踩下去,鞋窝子“噗嗤噗嗤”直响。
可这会儿,全然顾不得这事儿。
听到同僚居然这么天真,不由自主的开口讽刺道。
“活下来了?”
“你确定你活下来了?”
“死了上司,丢了蜀王,堂堂守卫皇城的禁军,被人一人打到全军覆没,你确认你能活下来?”
“你居然还有心情换裤子?”
“那你慢慢儿换吧,我先走了。”
“先去找关系了。”
“要是找不到的话,还是带着一家老小,先去山里面避一避的为好。”
“省的被人砍了脑壳都不知道。”
说着,一把扯掉了腰带,扯掉了背上的绊甲的丝绦,直接将校尉铁甲卸下,扔到一旁。
三两步冲到了值房当中,抄起了外袍,一边儿跑,一边儿喘,生怕身后有人会追上来。
而躺在地上的校尉,这个时候,还哪里顾得上裤子?
铁甲都来不及卸,踩着鞋窝子中的泥泞,满脸后怕的跟着跑了出去。
中郎将已死,校尉已跑。
这种情况,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知道事情不妙。
几个旅帅自己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心思约束属下?
不过一会儿工夫,整个安福门的左监门卫一军,居然跑的一个人都不剩,只留下了几十个伤兵,在城楼之上哀嚎。
霎时间,安福门上,发生的事情,随着这些人的跑路,竟然在皇上知道之前,瞬间传遍了
整个长安。
太极宫。
李世民面色铁青的,看着大殿之中,众位臣子的争吵。
确切的说,不是争吵,而是一面倒的批判。
从甫一上朝开始,这些人就像是疯了一样,不断的攻击李安。
攻击李安的出身,攻击李安的作为。
甚至是言语之中,暗戳戳的影射自己这个皇上,不该给这样一个品德低劣的小人授官。
让这样一个小人,立足于大唐的朝堂之上,是百官的耻辱,是大唐的耻辱。
如此污蔑,怎么能不让李世民生气?
而更加让他生气的是,面对这种情况,长孙无忌竟然装死。
丝毫不愿意,替自己这个皇帝,分担一点朝臣的怒火。
就算是别人借此攻击他,也不见他脸色有半点儿变化。
分明就是有意放纵。
“砰!”
大殿之中,走出了臣子行列的宰相之一,尚书左仆射萧瑀,正说的口沫横飞。
却见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皇上,竟然走神,不由的义愤填膺。
萧瑀籍贯兰陵,是江南最顶级的望族。
早就盯上了武士彟,在扬州的灰糖生意。
现在,就等着他去死,然后接受武家的商队呢。
可谁知道,竟然传出了,蜀王提前谋划武家家产之事。
派人一打听,这事儿居然还是真的。
若是真的让他成功了的话,自家插手灰糖生意的盘算,岂不是完全落空?
这可是一年几十万贯的生意啊!
就算是放在皇室出身的兰陵萧家,那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族中的老老少少,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若是在自己的手中丢了,那帮红着眼睛的族老,还不把他给吃了?
萧瑀本就心思偏狭,不能容人。
既然抓住了把柄,必然要把这事儿闹大。
让蜀王,彻底的远离此事。
至于什么李安?
一个平民出身的小官儿,谁在乎?
碾死就碾死了。
他抬起手上的象牙笏板,在玉带上敲的“砰砰”直响,睁大了眼睛,等皇上回过了神来,这才张口喷道。
“皇上到底有没有在听,老臣说话!”
李世民恨不得,从龙椅上跳下去,给这老东西踹死。
让他再口出狂言,满嘴喷粪。
可惜,身为皇上,若是对宰相做出这种事儿,恐怕明天,全天下的人,都会喊他昏君。
若是旁人,敢在太极殿之中,如此狂妄的对皇上说话,殿中监的人,恐怕早就冲了出来,给这人乱棍打了出去。
可惜此人是萧瑀。
是大唐的顶级世家
出身。
几乎南方出身的官员,都受过此人的照顾。
这些人在朝堂之上,盘根错节,势力极大。
自己才刚登上皇位一年多,威望还不足以震慑所有朝臣。
恶狠狠的捥了一眼,躲在殿中一角装死的,殿中监宇文士及,李世民压下心头的怒火,板着脸说道。
“听着呢!”
“你继续说。”
你要是真的听到了,也就不会让我继续说了。
萧瑀也是压下心中的不满,再次昂声说道。
“臣请皇上立刻下旨,捉拿左武卫校尉李安,将其斩首示众。”
“此人目无王法,胆大妄为。”
“在长安,以邪法蛊惑百姓,收揽民心,让长安百姓,呼其为明王降世。”
“在平康坊,又是挑动百姓,殴死重臣之子。”
“独孤谋,乃是历阳郡公独孤彦云之子,其父在玄武门,为皇上立下了汗马功劳。竟然被百姓,活活踩死在大街之上。”
“武元庆,武元爽,应国公武士彟仅有的两个儿子,被此人挑动百姓,居然活活打死在国公府门前。”
“此种惨剧,闻所未闻。恶贯满盈,简直罄竹难书。”
“此人不死,朝堂不安,百姓不安。”
“皇上,下令吧!”
“现在就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