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白衣人出现的瞬间,鹰爪太保神色大变,在这寒冷的风雪中,他却已经是满身汗液。
那是冷汗,直击灵魂的冷汗!
他不等那白衣人靠近,转身就跑,也不管这夜里看不见前面的路,到底会跑到哪里去?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只管跑!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沈充了,更顾不上那还在火堆中被烤得冒油的兔肉。
鹰爪太保跑了以后,那白衣人就直接忽视了沈充,那看似随意的步伐下,速度却快得惊人。
只见他调转方向,追向鹰爪太保,眨眼间,人就消失不见。
沈充一脸呆滞的坐在原地,地上的火还在呼啦啦的燃烧着,火里的兔肉又糊了大半。
闻着那刺激肠胃的兔肉香气,他才从呆滞中醒悟过来,赶忙手忙脚乱的把火里的兔子扒出,放在雪上冷却起来。
“怎么回事?那白衣人是谁?老家伙为什么跑了?”他疑惑无比,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的危机就解除了?
好像有些不真实!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不再多想,就学着鹰爪太保,收起了一把火把,作为火种,然后起身,朝北方继续前进。
这种情况下,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要紧。
走的时候,自然没有忘记将那小半截有点糊的兔肉带上。
他又往前走了十多里路,果然是看到一个村庄。
那村庄在这风雪中看起来,好像不大,但走近了一看,又似乎还不算太小,最主要的是,这儿还有一栋高楼,高楼上灯笼满挂,照亮了整个村庄。
那高楼就在村子最北边,一座高楼,座北望南,隐隐有稳坐钓鱼台,坐看天下事的架势。
沈充长长呼了口气,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
“有人的地方就有吃的,有吃的地方就能遮风挡雨,总不至于让我冷死在大雪里面吧?”
他举起火把,走进了村子。
但老天爷好像真的在故意作弄他这个才十一岁的少年,他满怀希望的走进村子,却没曾想到,一走进村子就看到了那一幕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从村口进入村子,村子已经被大雪给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衣,白衣下,是满地的腐尸!
沈充借着那高楼的火光,望着这满地的尸体,不禁双眼瞪成铜铃,嘴巴张大,似乎塞进一个鸡蛋也没问题。
原本按照他的见识来看,看到一些尸体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没见过,就是那打过仗的战场他都走过,也睡过,死人见的可多了。
就这样的经历,看到一些腐尸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但这次他确实是真的震惊了!
那地上的尸体,确实已经腐烂,在这极寒的天气下,尸体能腐烂?绝对不可能!
那为什么还会腐烂?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尸体已经死了很久,甚至是在没有下起这鹅毛大雪之前,就已经死了很久,所以尸体才会腐烂!
而且看这些尸体上穿着的衣服,全是破破烂烂的,显然死的人都是乞丐。
单从这一幕来看,满地乞丐饿死、冷死在路边,这数量,不下于上百。
夜幕中,村子里陆续有油灯亮起,显示这儿还有人住着。
沈充更是好奇,有人住着,他们为什么允许这些腐烂的尸体摆放在自己家门口而无动于衷?
他们真的能够忍受得住这腐尸的气味?
就算他们真的能忍受住腐尸的气味,难道心里就没有一丝阴影?
试想每天起床,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满体的尸体,谁受得了?
他心中十分的害怕,他不是怕那满地的尸体,他是害怕那屋子里的人。
他不敢停步,更不敢敲门,连手中的火把,他也插到雪地中,将火熄灭。
他害怕屋子里的人看到他的火,然后将他抓进屋子,学着那鹰爪太保,一刀给他杀了,然后下锅开吃。
他一路往北而去,没过多久,他到了那村子里唯一的高楼前。
在他的想象中,这样的大户人家,总不至于会忍受住这满地的腐烂尸体摆放在自家门口吧?应该不会了。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大户人家的门口,尸体更多,在他们家挂满蜡烛灯笼的火光下,使得他们家方圆三米内,都没有一丝积雪,甚至温度都高了一些。
所以在这高楼下,能看到的尸体更多。
而且大多是已经腐烂了的。
“为什么?”这个时候,沈充最想问的是为什么!
这个时候的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路有冻死骨!
他呆立在那大门口,忽而间,他听到那高楼中传来一阵欢呼声!
“喝,这竹叶青是我从南方带来的,味道好极了。”
“吃,这肉是深山里面的白鹿,多吃一点,晚上那啥的时候绝对不会熄火。”
“别他娘的扯淡,叫那几个丫头上来,唱一个舞一个,给大伙儿助助兴!”
……
屋内花天酒地,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屋外满地尸骨,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
这乱世,彰显的是什么?
是无情,是不公,是残酷。
真真的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路看尽满地尸,才道苍天不公平!
……
玉瓶巷里,沈充总算是回过神来,这一刻,他理解了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意思了,无形中,一种厌弃这世道的情感迸发而出。
他望着安抚众多乞丐的董齐,眼泪不由掉落下来。
狗剩望着沈充的变化,以为沈充被董齐这一通教训,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要上前安慰。
他说道:“充子,我觉得董齐没有错,但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你别放在心上。”
沈充摇了摇头,说道:“他没错,狗剩,咱们去读书吧。”
他现在特别渴望读书,读书识字,他才能练习那书上的武功,练了武功,他才有资格与这个不公的世道叫板。
狗剩嗯了一声,喊了声:“董齐,我和充子去总部啦。”
喊完,二人一路穿街过巷,往城东郊区而去。
一路上,巡逻的士兵多了不少,而且街道上满地狼藉,显然,昨晚上的暴乱,给开封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他望着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心中一团火苗不由得升了起来。
他握紧双拳,心中暗自想到:
“他日若得大神通,我手一挥,就要扭正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