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几个乞丐个个八尺之高,虽瘦如竹蒿,却个个气势如虹。
沈充暗道不妙,自个怎会忘了今日大事?
每月初十,既定为开封丐帮大会,各路乞丐,与帮中上供帮费,帮费按时上缴,可保一月行乞无忧。
今日正是初十。
那十几个乞丐中,一人颐指气使的说道:“小乞丐,你跑啥?自己去总坛还是我请你去啊?”
沈充生怕身怀重宝一事暴露,更不敢与这十几个乞丐硬碰硬,只得笑道:“大哥,小弟今日欲离开开封,算不算退帮?”
那人呵呵一笑,低头望向瘦弱的沈充,缓缓说道:“你说呢?这个月你白在开封乞讨,没人抢你地盘,就这样算啦?”
沈充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慌张无措,他从怀中掏出那仅剩的一枚铜板,说道:“这是我本月盈余,请大哥代为上缴,小弟从此退帮,不再出现在开封,如何?”
那人迟疑了下,心道此子真不懂事,他身边尚还有十几人盯着他,本想借机谋一谋私利,这会儿也谋不成了。
既然谋不成,老子为何要帮你?
他冷笑一声道:“不行,帮有帮规,你一日没在帮册上除名,便一日是丐帮之人,既是丐帮之人,便必须参与大会。”
沈充大为气愤,却又十分克制,他点了点头,又转身往回走。
看来城是出不去了。
他一路心不在焉的行走,却是直往城东而去。
城东孙家老宅,便是此次大会地点。
开封孙家,本是忠良之家,却因奸臣构陷,满门抄斩。
孙家新宅为奸臣所占,老宅却因在城郊,无人问津。
因年久失修,更是破烂不堪,如今成了乞丐们的庇护所,更是成了丐帮帮主的宅邸。
没多时,沈充来到城东孙宅,中门大开,所谓的侧门因年久失修,已经没了,被丐帮帮主以旧木钉死,只留中门。
此时,孙宅已经汇聚了许多人,屋顶屋外,清一色站满了人。
这本就不大的孙宅可容不下全城乞丐,便有了占屋顶为位的局面。
沈充随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在地上,等待大会开始。
天色已暗,城门将关,今日出城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坐在地上的沈充心中紧张不已,却只能是继续等待。
等得焦急,他便有了找个地方躲起来的想法,干脆便不参与这本没有多大意义的大会,可一想各片区丐帮等级严密,片区主事更是精明无比,心胸更是狭隘至极,每次大会,必然要清点片区成员,但有一人未参加,必然催动全丐帮成员找寻。
先前沈充只要出了城,便可不管那片区主事清不清点人员,他在城外,城内的人如何出得去?
可是他未能出城,躲在城中迟早被抓住,索性便放弃了离开的想法。
无所事事的他掏出那包裹严实的馒头,咬了一口,又将馒头包裹严实,放入胸袋,一口馒头,勉强对付一下晚饭吧。
一个时辰后,城中终于休市。
丐帮帮众,全员齐聚城东孙宅。
火光通明,人声鼎沸,幸得孙宅立于城郊,远离闹市,否则必定引来官府围剿。
大会开始,丐帮帮主在开封丐帮十大长老的簇拥下,走出孙宅大门。
那帮主五大三粗,虽披头散发,穿着破烂,气势却不比任何一个当官的弱。
尤其是那壮硕的身躯,有力的步伐,足可见帮主大人油水很足,没被饿着过。
沈充还是坐在地上,便远远的看着那帮主得了,他如今可没有心思参加什么大会,只想那主事赶紧清点人员,交了铜板,从此退帮远去。
而鸡贼的主事却不急着清点人员,愣是吊着所有人。
帮主大人发话,又是老一套的说辞,直听得沈充瞌睡来。
某一刻,昏昏沉沉中的沈充忽听得嘈杂声,一下被惊醒,大为好奇的他拉着身旁的乞丐问道:“怎么啦?”
那乞丐撇了撇嘴,怒道:“刚才帮主说帮费增加,每人每月两文钱。”
沈充一愣,他摸着手中的一枚铜板,顿时大怒,老子就一文钱,这都要退帮了,他娘的涨价了!
他坐不住了,顿时跳起来附和群众。
没多时,那站于中央的帮主一摆手,缓缓说道:“各位,如今世道混乱,山河破碎,梁国无道压榨百姓,我帮中帮众越发的多,此等现象并非好事,莫到最后吾等乞无可乞,活活饿死!”
“故,吾寻得三位有识先生,欲教化帮众,提高见识,以期能寻得出路,壮大我帮,普救乱世。”
“我与十大长老共同商议,凡帮中十五岁以下孩童,往后不必外出行乞,由我帮众共养之,由三位有识先生同教化之。”
“是以增加帮费,乃为我丐帮谋求后路!”
这长篇大论,直说得帮众无头脑,既为乞丐,只求温饱无忧,何来忧国忧民之心?又何来未来之规划之理?
理所当然的,就被帮众反对了。
人群中的沈充听得能免费识字,心中顿时有些意动,如今的他,可正是要识字以练武。
一时间,他要出城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他极想同意了帮主的提议,可他人微言轻,年纪又小,根本无法发表自己见解,又怕帮主提议会因帮众反对而搁置,他此刻矛盾极了。
忽又听那帮主大喝道:“此事不为难大家,但今日起,教化事宜必须启动,不同意者,即可退帮,从此丐帮不再庇护退帮者。”
开封为国都,流民乞丐之多,已超乎寻常,却又为何没有官府衙役来清理乞丐流民?这其中,便是有丐帮庇护,这是其一。
其二是个人地盘统一由丐帮划分,保证均衡,又井然有序。
若是少了丐帮统御,乞丐流民难以在开封存活。
不得不说,帮主的这一步棋走得太狠,隐有强逼的架势。
帮众不敢再言,帮主又道:“本次帮费,十五岁以下免交,并于明日统一汇聚孙宅,开始教化之路。”
说完,转身进屋,由十大长老主持会程。
人群中,沈充握紧手中铜板,此间他已没了离开开封的想法,只想迈入孙宅,与那有识之士习书读文。
不多时,收取帮费人员已经来到他面前,他咧嘴一笑,兴奋说道:“我才十二岁,本次帮费免交。”
那收费之人上下打量沈充,个头极矮,面黄肌瘦,瘦弱无比,显是个没有长开的稚童。
他点了下头,就要走开,却见一人拦住他的去路,喊道:“刘主事且慢,此子年方十二,却已行乞六年,尚能存活至今,不觉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