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歌光是看到萧景弦脸上忽明忽暗的表情,就能大概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就是因为知道,她从觉得心里更是嘲讽。
萧景弦这种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的性格,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况且,有一点她一直觉得很奇怪。
唐挽歌淡淡敛起视线,冷声说道,“萧总总是觉得,白芜是私生女,她过得辛苦,以前穷怕了,所以不管做什么都是可以让人理解的,但你有没有想过。”
“大家活在世上,谁又没有受过苦呢?”
白芜是私生女,唐振国不给她分毫钱,所以她清贫,为了摆脱这种生活,白芜便豁出了一切,也要握紧萧景弦这跟救命稻草。
但她却从未想过,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她的生活。
白芜的设计她是见过的,虽然远不够大牌奢侈品的水平要求,但去一些小公司当个设计师也是绰绰有余,绝对不至于说,没有萧景弦,她就丧失了工作能力,连自己都养不活。
她现在不愿意出去工作,就指着萧景弦接济,无非还是过惯了花钱大手大脚的奢侈生活,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白芜已经习惯被人养着的生活,她看不起出去工作的打工人,更瞧不上任何工作,让自己受委屈。
所以说白了,萧景弦和白芜如今这种堪称畸形的寄生关系,还是萧景弦自己纵容的她,将她惯的无法无天。
唐挽歌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因为她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
唐振国对白芜不好,难道对她就好了吗?
她没成年时,爷爷去世后,唐振国最过分的时候连一个月的生活费都给不够她,她肚子饿的受不了,今天去这家蹭蹭,明天去那家蹭蹭,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唐振国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存心想要羞辱自己,以折磨她为乐而已,所以成年后,为了能够经济独立,她每天除去上学的时间就都在外面打工,最多的时候同时兼职五份工作,忙的半夜回去倒头就睡。
毕业也是,凭自己的本事进的娱乐圈,虽然一开始只能跑跑龙套,但是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努力赚钱养活自己,她还是感到十分满足的。
唐挽歌并不想去指责白芜的生活方式,因为那是她自己的人生选择,别人无权干涉,但是萧景弦能看得见白芜以前的不容易,觉得她生活辛苦,现在就应该被自己养着享福,当一辈子米虫,那他怎么就看不见,她以前过得有多辛苦呢?
唐振国夫妇对待她不好,不待见自己,在帝都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吧?
萧景弦能不知道吗?
不,他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因为他以前不在意,所以他忘了,不记得了。
甚至到现在,他口口声声,在她面前说着白芜是私生女,应该得到善待,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这相当于在她伤口上一次又一次撒盐,是对她以前努力生活付出的另一种忽视与践踏。
就这,他还好意思说,以后再也不会伤害自己?那他现在在干嘛?
还是说,在他心里就已经认为,除了身体以外,精神伤害,就不是伤害吗?
唐挽歌轻轻抿起唇,冷声说道,“你以后,可以不要再拿白芜是私生女,生活过得不容易,所以她不管做出什么都应该得到理解和原谅,来试图让我去理解你、容忍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了吗?”
“萧景弦,你不觉得这样道德绑架,会让人很恶心吗?”
萧景弦一时无言。
他发现,自己能够辩解的每一个点,唐挽歌都可以找到理由反驳自己,甚至让他无言以对。
因为她说的,都是正确的。
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再去辩解。
萧景弦突然就觉得痛苦极了,他甚至有些阴郁的想到,如果白芜从来不曾救过自己,现在他和唐挽歌之间是不是就不会变得如此麻烦棘手,也不会像横着跟刺一样,让她始终不愿原谅自己?
萧景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
发自内心的渴望着,白芜从来都不是他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