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季处于最后的秋老虎尾巴上,中午酷热,燕鸣嫌热,饭后没有出去,回楼上午睡。
贾铃暗中咬牙切齿目送燕老头上楼,死老头打中秋过后至今十几天,无论她怎么哄都没用,他睡以前的老主卧,平日里对她也爱搭不理,他出去,碍于他说过想跟着他就离婚的话,她也投鼠忌器,不敢跟,也不知他去做了什么。
贾铃气得心窝子疼,真真是气死人了!死老头究竟吃错什么药,铁了心跟她过不去?
恼得火冒三丈,真恨不得上楼去把死老头大缷八块,五马分尸,以消心头之气。她正恼火着,手机传来铃响,应该是短信来了,本来不想理睬,歇了歇又去拿手机。
死老头不让她和宗泽和丹萱来往,这十几天宗泽有时来大院找王千金也没来燕家,她也从没当着燕老头的面给两外孙打电话联络,一般先发信息,有事预订好时间再电话联系。
她怕错过外孙们的信息,忍着火气,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划开手机屏幕,果然是外孙发来的信息,保姆也没在旁,她点开信息查看有什么事。
信息很短,仅四个字:快成功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贾铃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小泽在说什么呀,什么成功了?成功了成功……成功了!
反复的默念几句,猛的一震,小泽说的该不会是那件事?
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最近,她们只按计划实施第一步,小泽现在回信,必定就是那一步快成功了。
快成功了,就是第一步进行顺利,很快将有结果。
如果真是那样,哈哈哈-
理出头绪,贾铃越想心中越兴奋,恨不得纵声长笑三百声以示自己的开心,计划第一步成功,接下来就能实施第二步第三步,只要成功二步,弄死碍眼的小扫把星,燕老头子孤老头一个还不得由她搓圆捏扁。
想到离计划圆满完成已相去不远,她心中积压的郁气一扫而空,一时晴空万里,没关系,燕老头甩脸子就甩脸子,先容着他得意,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心情大好,贾铃慢悠悠的删掉短信,愉快的拿遥控开电视,优哉悠哉的看偶像剧。
贺家中午吃顿简便家饭,饭后,贺子瑞放保姆和司机的假,那么做是出于保密着想,以大院里居民的人脉,很快就会知晓老祖宗命在旦夕的诊断,就等着他们老祖宗过世来吊唁,他们趁此闭门谢客,以保守老祖宗还有救的秘密,严防有人窥视,保姆和司机在家,万一老祖宗醒来了或者有好转,他们一时高兴说漏嘴,让别人知晓,若那谋害老祖宗的家伙又千方百计的再下毒手,会令他们防不胜防。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人亲自守护,不漏一点口风,老祖宗也更安全。
保姆和司机以为老爷子怕他们觉得老人家有可能过世会沾晦气,本不愿意,想留守贺家里,帮忙做些零碎活;
贺三老太太解释说过几天可能会很忙,让他们回家休息几天,他们领悟意思,觉得是老爷子和老太太说贺老祖宗若过世,治丧期间会很累,所以先让他们回家休息休息,到时也有人照应家里的事,他们便依言休假。
虽说这些天担惊受怕,上午又接待了数起客人,贺子瑞夫妻和贺子荣有些力不从心,恐有人过来蹿门,也没去午休,坐在客厅里,有客人来随时招待,没人来打个盹儿。
下午,大院里在午前没到贺家探望的人相继登门关心,有些人家也体谅主人,怕一家一家的去让主人应接不暇,招待客人也辛苦,三五家邀好一起登门探视贺家老祖宗。
众居民心里也猜到贺家老祖宗大抵也就几日的功夫,就算没有亲眼看到病人本人,好歹他们亲自到病人家里走了一圈,表达了该表达的心意,也没多留,坐一坐就走,让家属多点时间陪伴老人。
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到近日落之前,整人大院基本全来了,没来的人家是因主人外出旅游或探亲,但凡在家的住户都有代表到贺家看望贺家老祖宗。
送走最后一拨客人,贺子荣,贺子瑞、柴溪感觉手脚僵硬,倚着沙发一动不想动,在家待客要不停的起身迎客,送客,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比下地劳动还辛苦。
年青的几个尚好,休息一下,又满血复活,尤其是守着熬药的贺明韬,等药散凉的当儿,把药渣放屋檐下晾晒,殷勤的帮二爷爷捶背,帮三爷爷捏肩,机灵得跟猴儿似的上蹿下跳。
贺盼盼怀着宝宝,也容易累,幸好她底子好,吃得消;贺明净体贴的帮三奶奶捶背松骨。
罗绣兰陪长辈们跑前跑后招待客人,等客人走了又下厨,根本没得空闲。
燕行是唯一个没觉累的,那点工作量对他而言纯属小菜一碟,他隔三差五的去看看太姥姥,迎接客人,送客人,半天下来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长辈们累坏了,就燕少和贺小八俩力气满满,两人等药凉到温度适中,捧去上房。
四合院式的宅子,上房一般是给老人和当家人住的,因而贺三让老母亲住上房的东边,他和老妻住西边一侧。
燕行和贺明韬端着药,轻手轻脚的推开上房东边的门,四合院式的楼房因有回廊,所以上房的房间一般就只作一间,不能再分隔为二,因而相对而言房间较宽。
房子经过改造,在室内加一间卫生间,方面老人起居,室内家具都是老旧的,却很有古韵味,床也是旧式木板床,做工比较简略,只床头与床尾以及后面有雕花板,那样的床其实是没有床头与床尾之分的,两头都可以当床头,也可当床尾,床面朝外的一面在近床头的地方没有雕花板阻挡,只有床端的边沿有圆柱子,去着顶面,样子有点像近代的架子床。
白天太阳很大,四院内的室内气温比较低,老人家体弱,又在病中,盖着棉被,只露下巴以上的头在外。
两人进屋拧亮灯,贺明韬先跑去床边挽起纱帐,用热水壶的兑冷开水,帮太奶奶擦脸,再脱鞋,从床尾爬上去,绕到太奶奶里侧,拿毛巾系在太奶奶下巴底下,以防一会喂药溅出药沫到被子上。
燕行从消毒柜里拿出软管和漏斗,小心的喂进太姥姥喉咙,连接小漏斗,让八表哥稳住,他端来药,一勺一勺的喂。
一副药熬三遍,第一遍熬成一碗半左右,第二遍一碗,第三遍半碗,再混合总量有三碗,一次性喂下去也是能喝饱人。
喂完一大碗药,两兄弟小心的取软管,帮老祖宗擦去嘴角滴洒出来的点点药汁,又帮老祖宗擦拭脸,手心,又清洗软管和漏斗,弄干水份,放清毒柜里先消一次毒,再凉晾密封。
整理好东西,兄弟正想先离开,隐约间听到一声呼气声,那种声音就是先憋气,然后再重重的用鼻子呼出气的声响。
两人先是一怔,当又听到一声比较重的呼气声,兄弟俩嗖的跳起来,狂冲往床边,燕行是军人,速度没得说,嗖的两步就蹿至,飞快的再次掀开纱帐,惊喜的大叫:“八哥,太姥姥要醒过来了!”
盖着棉被的老祖宗,从早上到下午都是静静的睡觉,就像处于深度睡眠,呼吸很浅,很缓,现在,她的呼吸节奏快了些,已经有从睡觉中即将醒来的颤眼皮和抿嘴反应。
贺明韬冲到小表弟身边,伸长脖子,看到太奶奶瘦得没半钱肉的枯皱老脸皱了皱,微微的动动嘴,当时乐得一蹦而起,撒腿跑到门口,朝着外面嚎:“二爷爷三爷爷三奶奶,太奶奶快醒啦!”
他嚎一嗓子,转而又蹿回小表弟身边,激动的守着太奶奶。
贺小八那一嗓子不说声震屋瓦,绝对满院皆闻,在西厅休息的贺子荣和贺子瑞等人听到前面一段话,以为出了啥事,惊得就弹跳起来,当听到后一段话,齐齐的愣了愣,转而争先恐后的向上房跑。
贺盼盼和贺明净年青,跑得快,蹿出西客厅,记起爷爷奶奶辈们,赶紧又回头搀扶奶奶。
罗绣兰在厨房摘菜,听到喊声,扔掉青菜,连围裙也没解,冲出厨房跑往上房。贺子瑞和贺子荣哥俩就像年青十来岁似的,跑得飞快,叮叮咚咚的一马当先冲进上房东房间,就算累得气喘如牛也顾不得抹汗歇气,又马不停蹄的跑到老祖宗床前,激动的盯着老母亲的脸,看她微微张开嘴呼吸。
贺三老太太和贺盼盼几个落后一点才至达,挤到床前,眼巴巴的等着老祖宗清醒。
贺家老少们又紧张又激动,慢慢的调顺呼吸,望眼欲穿的盼着老祖宗睁眼,等啊等,在一群人翘首期盼中,老人不负所望,苏醒的迹像越来越明显,还试着想翻身,没成功,然后“哈”的吐口浊气,那又颤动几十回想睁没睁的睛睛终于启开一条缝。
贺子瑞等人激动的屏住呼吸。
老人眼睛先启开一条缝,静一静,眼皮合上,再启开一条缝,再合上,反复三五回合,眼皮向上拉,眼眼越睁越大,大抵是刚从晕睡中醒来,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眼神浑浑的,迷悯而无焦距。
“娘。”
“妈。”
“太姥姥太奶奶-”
守在床前的一群人小心翼翼的呼唤,他们怕声音太大吓到老祖宗,声音轻柔而缓慢,一声一声的唤。
老人睁着双眼睛,缓慢而迟钝的偏转一下脖子,看向一边,眼神仍然有些空茫,看了好一阵,意识回笼,不解的问:“你们在干什么?子荣,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的喉咙有些干涩,声音也干巴巴的,说得很慢,但,条理清晰。
“娘妈太奶奶太姥姥!”
“娘,您醒啦。”
“妈,您老感觉怎么样。”
“太奶奶,我们扶您坐一坐。”
“娘,是不是很热?”
紧张兮兮的贺家老少激动的往前凑,扶的扶,拿的拿被子,移椅头,将老祖宗扶起来,又帮她擦额头上的细汗。
看到老母亲额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子,贺子荣想跑去开风扇,燕行忙阻止:“二舅公,不能开风扇,小萝莉交待过,太姥姥服药后发热出汗是药起作用的结果,不能吹风,不能开空调,要让药效发挥出全部力量,把冷热寒气邪风全全排出来身体才好得快。”
“哦哦,这样啊,幸好你说了,要不然我不知道就坏事了。”贺子荣不好意思的搓手。
“小龙宝,你回来了,不用上班啊?过来给太姥姥瞧瞧,有没瘦。”贺老祖宗听到孩子们叽叽嚷嚷,都不知道先应谁好,听到小曾外孙儿优美动听的嗓音,皱巴巴的老脸绽开了花。
“我回来看看太姥姥,明天就去上班。”燕行赶紧把脸伸到太姥姥面前,先用自己的脸蹭蹭老祖宗的脸,然后才让她瞅:“太姥姥,您看,我又长胖了,又白又胖,比小十五还白,您看是不是。”
贺老祖宗浑身乏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睁着昏发的老眼,瞅着宝贝曾外孙,心里又是欢喜又担忧:“嗯,咱家小龙宝是白了一点,胖没看出来,你说长胖又是哄我的。”
“哪有骗太姥姥,我真的长胖了啊,太姥姥,我跟您说,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做的东西老好吃了,我吃起来就舍不得停,我从她那里拿来一点煮粥的原材料,我去煲粥给太姥姥尝尝,好不好?”
“好好……”
燕行撒娇似的蹭蹭太姥姥,拉过小八哥,让他哄老祖宗,自己赶紧闪人跑去厨房煮粥。
“太奶奶,老祖宗,我是小八哟,小八最爱太奶奶啦,太奶奶,要抱抱,抱抱……”贺明韬没羞没臊,先抱着太奶奶撒娇,再帮老祖宗擦汗。
贺明净和贺盼盼没给贺小八霸占老祖宗多久,把人拧开,姐妹们上去霸占老祖宗的宠爱。
贺老祖宗浑身绵软,还是强撑着,积攒所有力气,摸了摸贺小五的肚子,贺小五怀着贺家的曾曾小外孙,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小宝宝出生。
贺子荣和贺子瑞、柴溪、罗绣兰怕累着老祖宗,只凑上前露露脸,柴溪和罗绣兰赶紧下厨房去弄吃的,贺子荣和贺子瑞欢欢喜喜的搬个椅子坐床边守着,听孙子们陪老祖宗说话,有时也帮老祖宗擦汗。
贺老祖宗全身发烫,汗一层一层的出,贺明韬和贺盼盼贺明净不停的给老祖宗拭汗,那汗出了约一个来钟才慢慢止住,最开始是比浓的黄汗,擦汗的毛巾都侵染黄,之后便是清汗。
等收了汗,贺明韬去提热水来,贺盼盼和贺明净背老祖宗到卫生间洗澡洗头,贺子瑞和贺子荣在外面帮母亲收拾床铺,把汗湿的被子抱走,重新换上干净的,怕老人受凉,在席子上层铺上薄被单。
姐妹齐心,帮老祖宗洗去一身汗,焕然一新,再背回床上让老祖宗倚着床头坐,帮吹头发。
她们这边忙好,燕行也煮好粥,他用小沙锅熬粥,先煮切成小丁片的药片,之后下米一起煲,把粥和药片都煲得快融化。
药膳粥的香味弥温满屋,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贺子瑞和贺子荣也没出息的咽咽口水,贺明韬“嘤嘤嘤”的表示想吃,跟在表弟屁股后面,叽叽喳喳的教唆表弟去问小姑娘多弄点那种什么药材,分点给他们尝尝。
贺老祖宗出得几身臭汗,反而轻松些,笑咪咪瞅着孩子们玩闹,等小曾孙们将小桌子摆到她面前,喂她喝粥,她来者不拒,把一碗粥喝得精光。
喝了一碗粥,坐了会,她强撑的精力用尽,昏昏欲睡。
贺子瑞兄弟忙将老母亲扶着躺下,盖好薄被,守着确定老母亲睡稳,带着孙子们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小龙宝,这次多亏你。”走到回廊,贺子瑞抓着外甥孙儿的手,激动的难以名状,幸亏小龙宝请来医界奇人,力挽狂渊挽回老祖宗一命,若不是小龙宝,这一回,他们真的要失去老祖宗了。
“小龙宝,好孩子!”贺子荣手摁在小龙宝肩头:“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认得小医生,我们跟医生不熟,但凡小医生需要什么,有什么条件,你做主应了就是,不管欠下多少人情,咱们再慢慢还。”
“嗯,我懂的,二舅公三舅公放心吧,小萝莉刚开始没提什么条件,之后也不会要胁人的,她要提什么必定也是出于太姥姥的病本身出发,就是关于虫草的事可能要舅舅们出面安排。”
“虫草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跟你十二舅舅说了,他会早早做好安排的,明年5、6月直接过去就行。”
“舅公,我那边的工作很紧张,我晚上就回去上工,接下来可能没空回来,打造银针准备熬药地方的事请舅公舅婆操心张罗,我有空再打电话回来商量。”
“行,你忙你的,这些事我们会做好的……”
老母亲如期清醒过来,贺子荣和贺子瑞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干劲十足,对于那些不用费脑子的小事,安排起来有条有理,井井有条。